然而下一息,让她瞪圆了眼睛满目骇然的事情发生了,就在何珍珠的小手顺着墨砚的袍摆缓缓地挑逗性地向上爬,才爬了两步时,只听咚地一声,墨砚狠戾地抬起左脚,一脚将何珍珠重重地踹飞出去,狠狠地撞在对面的门柱再重重地反弹回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何珍珠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却并没有昏厥过去,而是狼狈地趴在地上抬起头满眼恐惧地看着墨砚,像在看一个恐怖的鬼怪一般。这时候的她心里再也没有那些旖旎的念头,她又惊又怕,身体的疼痛让她瑟瑟发抖,更让她恐惧的是他用像是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她!
那一刹那她冷到了骨髓里,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却哭不出声来。
“滚!”墨砚冷而淡地从鲜艳的双唇之间吐出一个字。
何珍珠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也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甚至连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也忘记了拿,就那样只穿着肚兜和衬裙转身撒丫子狂奔而去!
阿依看得瞠目结舌,墨大人还真是一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竟然对一个弱女子出手那么重。
不过她心里倒也没有同情何珍珠,那个女人脑子不好,只被墨大人的脸蛋迷惑却根本不想想看墨大人是什么性子,生性喜洁毛病又多连官服都要一天换一套的男人,冒冒失失地去爬这种人的床,没被他一把掐死那都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她心里有这样的笃定,墨大人他绝对是那种心里极度讨厌女人主动的男人,因为墨大人有着很强的掌控欲,掌控欲强烈的人只会自己主动去抢夺,哪会允许那些不长眼的人自动找上门来碍他的眼。
立在庭院中的墨砚在她刚探出小脑袋看热闹时就已经知道了,见何珍珠都走了,她还没有要关门的念头,便阴沉着一张脸冷冰冰地望过来,把阿依惊得小心肝一颤,本来想笑话几句的念头也连忙掐灭了,再不敢对他说“看吧,我说对了吧,果然有人来自荐枕席”这样的话。
她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在他那比电闪雷鸣还要可怕的眼神中硬着头皮悄悄地关上门。幸好他没有追过来把气撒在她身上,背靠着门板,她长长地松了口气。
哪知这口气才送到一半时,细微得几乎听不到的脚步声在她的房门外驻足,紧接着门板被轻缓有序地叩响了三下,把阿依吓得浑身一颤,决定装作自己已经睡着了,没有应答,反而蹑手蹑脚地向自己的床走去。
墨砚并没有要让她开门的意思,门也只敲了三声便不再继续敲,而是贴近门板,轻缓而清晰地对着屋里的她说了句:
“你的裤子,脏了!”
阿依脚下一顿,愣了愣,紧接着一腔热血直冲脑门,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一定不会是那个意思,她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却动作急迫地找出火折子点燃桌上的蜡烛,往自己的亵裤上一照,殷红一片!
又一腔热血直冲上脑门,她开始觉得两眼冒金星,紧接着平移了半步,却前脚绊后脚,只听啪叽一声,她华丽丽地扑倒在地,摔得心肝脾肺肾全疼!
小赤十分关心地从床架子上刺溜爬了下来,游弋到她面前,摇晃着脑袋好奇地左看右看,疑惑她明明还有气为什么要把脸贴在地上就是不肯起来。
烛光摇曳的房间里传来惊天动地地一声闷响,墨砚愉快地勾起唇角,心满意足地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何县令一头冷汗地过来请罪,连连说自己的女儿不懂事,缺乏管教,请墨侍郎恕罪,以后再也不会了之类的,件件都是在数落何珍珠的不是,倒是把他自己的责任给摘出去了。
墨砚也没跟他多说什么,只是说自己喜欢安静,让他没事少来打扰。
何县令连连答应,又用帕子擦着冷汗走了,至此也歇了向墨侍郎进贡自己女儿的念头。
何珍珠被墨大人踢得已经卧病在床静养内伤了,他哪里还敢再谋算着那些小心思,这一次不过是把他的女儿给踢伤了,若是再有下一次,说不定连自己脑袋顶上的乌纱帽都不保了。
自己这个兴安县的县令虽穷,好歹也是一县的父母官,等了五六年好不容易才排上的,他是想升官没错,但为了升官急功近利反而丢了乌纱帽那可就是本末倒置,得不偿失了。
于是二进院终于安静了,周姨娘似乎知道了阿依是个不喜欢被人服侍的,她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又有何县令的殷切嘱咐,很会投人所好,见阿依习惯凡事亲自动手又不爱谈天,便成日呆在阿依隔壁的小房间里,除非阿依有事情唤她,否则她绝不出来碍眼。
有了连续两次的尴尬,月信来临的后几日里阿依连门都不敢出了,成天窝在房间里背背书喂喂蟾蜍和小赤,研究一下半成的药方,再时不时地检查一下衣服有没有可疑之处,这项检查已经因为过度警惕而变成了毛病。
吃饭时她还是要去堂屋的,因为墨砚不允许她一个人在屋子里吃饭,虽然他的不允许让阿依很费解,但她还是乖乖地听从了他的话。
阿依窝在房间里的日子墨砚也没有出去,或许是因为兴安县的贫瘠对于他没什么吸引力,他一直呆在正房里。直到阿依终于解禁了,心情变得十分畅快之时,他才在饭桌上问她,要不要去街上转转,顺便采买一些东西。
阿依自然答应了,她总不能让墨大人一个人准备接下来的行程要用的东西。
于是两个人来到兴安县的大集街上,兴安县的商铺很少,买东西卖东西都要赶集,赶集的时间是每个月的初二、十二、二十二这三天,每到这一天几乎全县城的人都出动了,这三天也是兴安县最热闹的日子,可以称之为“全县民赶集日”。
墨砚自然不会在集市上买东西,他今天主要是带阿依来瞧瞧热闹,顺便在兴安县好一点的铺子里勉强采买些旅途中要用的必须品。
阿依已经很久没有赶集了,以前在苏州的时候她常常去赶集,然而现在再置身于这样的热闹熙攘之中,那感觉却是恍如隔世。她心里既兴奋又惆怅,跟着墨砚东瞧瞧西看看,竟然舍不得眨眼。
墨砚望着她仿佛很欢喜的模样,唇角勾起,浅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