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砚点了点头。回过头,淡淡地、习以为常地对阿依说:
“既如此,也没办法,今晚你来和我将就一宿吧。”
阿依被夏莲圈着胳膊,小脸刷白,闻言,金光灿烂地猛点头,像小鸡啄米似的。
夏莲的脸刷地绿了,握紧阿依的胳膊,哭笑不得地提醒道:
“依妹妹,这怎么行,虽然说你和墨公子很熟识,但是你毕竟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在马车上那是因为没有办法事从权宜,可是现在又不是没办法,你总要为自己的名节着想吧,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跟一个男人共处一室还要过夜!”她用十分不可思议的语气惊奇地说。
墨砚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心中有些不悦,这个女人还真是多嘴多舌又爱管闲事,啰哩啰嗦烦死人了!
阿依小心翼翼地从夏莲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努力让自己的眼睛去看夏莲,讪讪地道:
“莲姐姐,我好歹也是个丫鬟,这些都不要紧的,墨大人夜里需要人服侍,因为先生把我交给墨大人,所以在回到帝都之前,我的身份都是墨大人的专属丫鬟,身为一个丫鬟,主子在哪儿我自然就要在哪儿。”
她说得义正言辞,墨砚望着她一本正经十分敬业的表情,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她到底什么时候把他当过主子了,这世上有哪个丫鬟敢跟自己的主子瞪眼顶嘴,又懒又馋,高兴了叽叽喳喳,不高兴了半句话也不肯说,现在竟然把自己说得好像多么敬业一样!
白天时明明连泡个茶都不甘不愿的,虽然那是因为他让她冲泡了二十遍把她给惹毛了,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丫头敢跟他放肆,对着夏莲却像老鼠见了猫,一脸怂样,这让他很不爽,小老鼠害怕的人明明应该是他,夏莲那个女人到底算哪根葱啊!
虽然墨砚搞错了重点,不过这也是他对夏莲看了就烦的另一个主要原因。
却听阿依继续讪讪地说:“时候也不早了,反正莲姐姐你与兰公子是师兄妹,关系亲近,今天这又是没办法的事,一个房间也没什么要紧的。莲姐姐累了一路,早些歇息吧。”顿了顿,又望向兰陵秋,温声说了句,“兰公子也休息吧。”
“走了。”墨砚见她看着兰陵秋,竟然还特地跟他说了那么一句,心中不悦,冷冰冰地打断她的尾音,说,转身,上楼去。
阿依连忙答应了一声,一面匆匆忙忙地和夏莲再次道了晚安,一面转身慌慌张张地跟上墨砚,径直去了。
夏莲的小脸绿得更深,她明明这样友好亲切,她为什么那么迫不及待地要逃掉嘛!
兰陵秋也不理会夏莲,径自跟着伙计上楼去,留下她一个人站在原地磨牙。
黑暗展开了墨色的天幕,掩盖了世间万物,无数的星星正发散着亮光,闪着银色的光辉,织成美丽的图案。夜晚,轻柔得像湖水,隐约得像烟雾。
阿依将厚厚的棉被平铺在地板上,跪在柔软的被褥上,满意地拍了拍枕头。盘在一边立着脑袋的小赤见她终于铺好了被子,愉快地游过来,舒舒服服地蜷缩在被窝里,将头伸进柔软的枕头下面。
宽敞的卧房一角,厚厚的琉璃屏风后面,哗啦哗啦的水声正在诱人地响起。
屏风后面,墨砚正沐浴在崭新的浴桶里,莹润洁白的肌肤浸泡在温热的水汽里,那一身光裸的肌肤明明细腻如玉恍若女子,却半点不觉得女气,结实的肌肉线条雄壮完美,一瓢温热的水自扬起的头顶浇下来,浸湿了乌黑如墨的三千青丝,微微凌乱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轮廓完美的额头上,晶莹的水珠缓缓地滚落下来,滚过充满野性之美的凸起喉结,滚过修长宛如天鹅颈项的脖子,再滚过精壮撩人的胸肌,噼啪,落入清澈的水里。
骨节分明的手在俊美的脸庞上随意地抹了一把,他微微地舒了一口气,慵懒闲适却醉人心弦的秀逸风姿被摇曳的烛火映照,在暗色的琉璃屏风上印下一道诱人的影子。
此等美妙的景致,只要稍稍有一些旖旎的念头,便会目不转睛地注视注视再注视,直到鼻血喷涌而出,醉醉地昏倒过去。
偏阿依是个不解风情的姑娘,压根没看明白墨大人在屏风后面“搔首弄姿”的是什么意思,见他竟然在浴桶里面洗了快半个时辰还没有出来,拉着被子和衣坐在地面的棉被上,皱了皱眉,询问:
“墨大人,你泡的时间太久了吧,洗澡水该凉了,要不要我叫小二进来帮你再添一些热水?”
她是个尽职尽责的好丫头,今晚既然过来蹭墨大人的房间,她就要好好地做好自己的工作,不可以偷懒。虽然墨大人很难伺候,但身为一个专业的丫鬟,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他伺候满意喽。
“不必了。”墨砚隔着屏风向后瞅了一眼,从牙缝里生硬地挤出一句。
这个不解风情的笨蛋丫头,难道她没有看到投映在屏风上面他曼妙的风姿吗,亏他刚刚还特地调整了室内灯烛的位置,以使光影能够准确无误地以最美妙的姿态呈现在琉璃屏风上面。
想他堂堂帝都四大公子之一,品貌俱佳,能以这种方式来吸引她的注意,她明明应该感恩戴德,感谢自己祖坟上冒青烟才能得到他如恩赐一般的青睐,感谢他给予她天上难有地下难寻的好机会,这样好的机会,是个脑筋正常的姑娘都会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吧,可是为什么她的语调里竟然一点害羞的成分都没有?
她不正常!
墨砚磨了磨牙。
阿依听出了他的嗓音有些沙哑,皱皱眉,认真地提醒:
“墨大人,你不要泡太久了,还有那么久的路,若是染了风寒可就糟糕了!”
“啰嗦。”墨砚一听她竟然义正言辞地说这种话,气不打一处来,顿了顿,哑着嗓子命令,“给我倒杯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