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淑玉被当面拆穿,脸色涨得通红,扑到严松年跟前道:“爹,姐姐能去白鹿书院读书,认识那么多朋友。淑玉只能关在家里,闷着头读书写诗。就算旁人说我是才女又如何,我没有朋友,心里好苦。淑玉只是羡慕姐姐,想去认识几个同龄的女孩子而已。”说着就嘤嘤嘤的哭起来。
严松年的脸色一松,怜爱的拍了拍严淑玉的背部:“快起来吧,你姐姐是不会怪你的。不过以后你可不要这么莽撞,要先问过你姐姐,别像今天那样贸贸然出去,惹祸上身。”
这倒叫严清歌觉得奇怪了,今天严淑玉虽然丢人,而且和元芊芊口角几句,怎么就叫做惹火上身了。她心知必定是严淑玉又添油加醋的说什么了。
没几天,就到了严清歌开学的日子,她和凌霄回了书院。
过了个年不见,严清歌发现水英竟然神奇的瘦了不少,都能看出颧骨来了。
水英脸上微微有些愁色,三人吃饭时,她只夹了两口菜,就放下筷子。吃过饭,也不叫点心和甜茶,只坐着发呆。
严清歌心中担心她,看了看水英,凌霄对她使个眼色,带着她出去了。
两人到了凌霄的屋子,凌霄看看没有外人,才道:“水英的父亲和两个哥哥去年夏天征西,战况一直胶着不下。年前西边传来消息,水英的父亲在一次交锋时候,战马被对方毒箭射中,惊跑了,她两个哥哥追去救人,父子三个全失踪了,只找到三匹死马。”
严清歌大吃一惊,道:“那水家现在怎么办?”然后,她又问了一句:“水英有几个哥哥?”
“没有了!水家家风严,纳的妾不许生育。只有她母亲生了三个孩子,就是她和她两个哥哥。”
严清歌哦了一声,才松口气,这件事看来是有惊无险。
严清歌重生前,凌霄嫁给了水英的某个哥哥,水家又只有这两个男丁,那么最起码也会有一个男孩儿活下来。
不过即便严清歌心里清楚水家起码会有个男孩儿活下来,可是也没办法说出口。她很清楚水英现在心里有多煎熬。
严清歌叹口气,道:“我们多陪陪水英吧,她这段时间肯定很难受。”
凌霄低着头看着鞋尖,忽然道:“清歌,你知道么?烈哥过段时间也要去打仗了。”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严清歌回不过劲儿来,问道:“你哥哥才十五,这么小,怎么上战场。”
凌霄眼里带泪,拿手背使劲抹了下眼睛:“这有什么办法,我家和水家差不多,看着荣煊,但都是军工起家,享多少荣华富贵,就得搭多少命。我家叫烈哥拼命读书,就是想叫他考个功名,好不过刀头舔血的日子,但是圣上一道旨下来……”
凌霄哽咽着说不下去,严清歌心里揪的紧,把她揽在怀里拍着,哄道:“你家烈哥定能平安无事的,水英的父亲和哥哥也会无事的。”
“呜呜,我舍不得烈哥走。我前几天听见我娘跟我奶奶说话,她们说怕烈哥死在外头,连亲都不敢给他说,怕耽搁了别人家的姑娘。我心里好难受。”
严清歌心头也是一片黯淡。
她都快忘了,现在在位的皇帝是多么好战善征的一位。他在位的年头,东征北战,打下了大片江山,收复了许多边疆民族。
北地寒冷,所以北地人最擅取暖,她重生前学会做的皮帽、皮护手,乃至家里后来烧的火墙,都是北地的边疆民族传来的。
南地四季如春,可以一年种四季水稻,盛产各种水果香料,但是他们懒得种。南边被打下后,南民内迁,内地人南迁,南米和南葛越来越常见,各种香料也渐渐降价,普通百姓家也用得起了。
西地多山多矿,又有大盐湖。是以,西地被打下后,懂的冶炼的内地人迁过去,金银器不再像之前那样少见,盐价从一百文变成十文……
这些边疆民族的东西,慢慢的进入到了普通大周百姓生活的角角落落。她当时和所有的闺中夫人一样,并没有多想,直到现在她真正接触到了出征将士的家人,才恍然发觉,那些给她生活带下了新的色彩和便利的东西,都是用战士的血换来的。
严清歌一时无语,但是,她又不能说这些都是错的。因为,她实实在在的知道,几十年后,领地扩大了近两倍的大周,借助新打下来的富饶少民领地,方方面面变的有多强。即使内里党奸相伐,又有母鸡司晨,但还是一副万国来朝的欣欣向荣局面。
她只能在现在抱着哭泣的凌霄和她一起祈祷,期盼老天保佑将士们平安。
严清歌心中念头此起彼伏时,趴在她怀里的凌霄慢慢的止住哭,有点难为情的对严清歌瓮声瓮气道:“清歌,我以前还想过,若是烈哥不用出去打仗,考中功名,我就跟爹爹和妈妈说,上你家提亲,让烈哥娶你,我们还能在一起当好姐妹一辈子呢。”
严清歌被她逗得忽然有些想笑,她拍着凌霄的背道:“傻凌霄,就算我嫁给你哥哥,你不是也要出嫁了么?到时候咱们还是见不到。”
凌霄挣开严清歌怀抱,怔然道:“好像是这样的。但是……但是我爹妈一定舍不得我嫁出去。我在家呆一辈子,咱们当然就能继续做伴了。”
严清歌无奈点了她脑门一指头:“你想的太美了。等你年纪到了,你爹妈还不盼着把你扫地出门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