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天边余晖将要落尽,马夫在车前挂起一盏风灯,昏黄弧影随着车角的银铃轻晃,节奏欢快温馨。
&esp;&esp;翠影和阿露坐着入宫时的那辆马车跟在后面,夏莳锦则上了夏徜的马车,行在前面。
&esp;&esp;车内,夏徜也将羊角灯点亮,滂滂浊光镀在夏莳锦的面容上,让她的心事无处可藏。
&esp;&esp;“阿莳,你入宫后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esp;&esp;夏莳锦抬眸看着他,一时不知从哪儿说起。夏徜误会她是不想说,眉心一皱,流露出几许落寞:“你我兄妹之间自来都是无话不说,什么时候有这么多秘密要藏着了……”
&esp;&esp;“我没有要瞒着阿兄。”夏莳锦镇定了镇定,将今日从入宫开始遇到的事全都给夏徜说了一遍,最后笃定道:“阿兄,我已做好决定,不会做太子妃。”
&esp;&esp;正沉浸于妹妹险些吃下那些毒糕点的后怕之中的夏徜,在听到这句时,眸中倏然掠过一道暗芒,而后极其认真地看着她:“阿莳,你当真做好决定了?”
&esp;&esp;夏莳锦认真地点了点头。
&esp;&esp;“不翻悔?”夏徜再次确认。
&esp;&esp;“不翻悔!”夏莳锦青白分明的眼中清光灼灼,端得是坚定不移的模样。
&esp;&esp;夏徜眼波中流淌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而后摸了摸她的头,郑重道:“那回去后你先歇歇压压惊,阿兄代你去向父亲母亲禀明。相信借着今日郑婕妤毒害你一事,他们必会默允。”
&esp;&esp;“嗯。”夏莳锦轻快应声。
&esp;&esp;不多时,随着马夫“吁——”一声,马车经车马门进入,在安逸侯府的院中停了下来。夏徜率先跳下车,同马夫交待了几句,转身想去扶妹妹也下来时,后车的水翠和阿露却抢在了前头,一左一右搀着夏莳锦下了车。
&esp;&esp;夏徜扑了个空,面上却带着笑:“那我去了。”
&esp;&esp;“有劳阿兄。”夏莳锦甜甜的朝他笑笑,而后兄妹二人便各自去行事。
&esp;&esp;经过抄手游廊时,夏莳锦远远瞧见不远处月桂正送一位妇人出角门,瞧那穿着是位商妇,满脸堆着谄媚的笑,似是做成了桩大买卖。
&esp;&esp;“琵琶院最近在忙些什么?”夏莳锦随口问起。
&esp;&esp;水翠便答:“娘子,最近四姑娘兴致好的很,请了不少成衣铺和首饰铺的人来府上,为她量身订制了许多头面和衣裳。刚刚那个,瞧着便是成衣铺来送新衣裳的。”
&esp;&esp;夏莳锦不由得疑惑:“崔小娘这才刚被送走几日,她竟半点不见消沉。”
&esp;&esp;水翠和阿露也俱都不解。
&esp;&esp;回了倚竹轩,夏莳锦先沐浴去了去晦气,刚换好衣,孟氏便急着过来看她。
&esp;&esp;孟氏将女儿从头到底仔细瞧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差池,这才道:“囡囡啊,你若当真不想嫁入东宫,那咱们就不嫁!母亲和你父亲都只想你后半生平平顺顺,不吃苦不受累便好,当不当太子妃一点也不重要!”
&esp;&esp;得了母亲这句话,夏莳锦的心便算彻底放了下来。只是琵琶院里的事,仍让她觉得不太对劲儿,夏鸾容的反常不得不引起她的注意,直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esp;&esp;实际上夏莳锦的担心并没有错,当晚夏鸾容并未在府里用饭,而是称去访友。可这么晚了,哪个正经人家的小娘子会外出访友?不过因着崔小娘被送走一事,夏罡懒得再管琵琶院,对夏鸾容近来的作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esp;&esp;夏鸾容上了马车后,便将幂篱摘下扔在一旁,问坐在对面的月桂:“如何,可够美?”
&esp;&esp;月桂瞧着走了神,今晚的小娘子可谓与平日判若两人。
&esp;&esp;夏鸾容穿着一袭朱槿色的曳地百水裙,缠枝白梅的细衿带在腰间系出一段玲珑曲线,鬓发低垂,斜簪一朵红牡丹,面上妆容浓艳……
&esp;&esp;“美……就是、就是……”太像烟花女子!但后半句,月桂不敢说。
&esp;&esp;她不说,夏鸾容也猜到了,毫不在意地轻笑:“美便成了,听闻他好的便是这一口。”
&esp;&esp;马车粼粼驶过长街,穿过商铺鳞次栉比的十里夜市,又行过几条或明或暗的街巷,最后来到了一座虹形大桥,马车在桥中心的最高处停了下来。
&esp;&esp;夏鸾容由月桂扶着下了马车,居高临下,睃巡一圈儿大桥两侧,入目飞檐连亘,锦浪浮动,迷离的琉璃金灯在檐角勾勒出一片声色繁华。
&esp;&esp;只是这处的繁华不同于商贾繁会的热闹街市,而是只属于男人们的世外桃园——金凤里。
&esp;&esp;眼前的热闹却让月桂有些不安:“娘子,咱们当真要这么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