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四周昏黑,他一动作,整个身子微微摇晃,使地面传来的阵阵腥臭更扑鼻难忍,呛得他皱起脸,立刻干呕几声。
他起初还不清楚自己身处何地,直到眼前蓦地有轻微响动,分明是坐了什么人。
那人似一直在等他清醒,听他干呕,才不紧不慢地吹亮了手中火折子。
猛照向江慈剑的脸,火苗几乎跃上他憋至泛红的脸颊,也在他一瞬的刺目过后,终借这一束火光看清对方的模样。
两眸褐黄,眼凶如狼,原是江盈野身边最得力的心腹,也是极乐井的守井人,邬默。
再费力往地上瞥去,模糊中果然看到大片血迹,颜色深浅不一,有的干涸已久,有的明显新添,其中夹杂着未能清理彻底的皮肉碎屑,以及不知何物的污秽。
邬默身后,是拢在阴影内的满壁手铐脚镣、石帽竹签、挖眼铁勺、剁手脚的刀子……更有江慈剑见也没见过的各式刑具,触目惊心。
于是思绪逐渐凝聚,他想起以往下井,都是与那些百姓一般,被塞进笼子,以机关送入东侧的鬼洞。
随着铁笼由人操控着在洞内来回穿梭,引那些鬼士朝他攻来,他按照江盈野的命令,必须在此期间释出天乾信香。
等他回到地面,会有寨中炼丹师前来取血,分别用他和那些鬼士的血做药引,反反复复,意图炼出江盈野想要的特殊洗骨丹。
所以他前不久才战战兢兢地救出了一批百姓,也气得江盈野给他一顿好打。
不过,眼下令他不解的显然是,为什么他又突然被吊在了这里。
他近来背后鞭伤基本痊愈,整日忙于与阿邵学剑,并没有插手江盈野的事情,怎么又招惹了他?
且他听说江盈野一早似乎亲自出寨去办什么事情,眼下已回来了?
“小东西,”却疑惑间,邬默布满厚茧的大掌粗暴捏在他下颚,迫使他看向他,语气却像是带着诡异轻笑,“除了寨主和我,没人知道你在这,你待会受不住,别指望夫人再来救你哈。”
“……”江慈剑闻言正欲开口,却由于吊了过久,鼻尖汗水倒流至眼角,眼睫一眨,像颤抖的泪滴蓦地滚落。
“也不用怕,我有分寸,不至于让你丢了性命。”喑哑而粗粝的嗓音再响起。
“你到底在说什么——”
却不待话音落下,邬默已借火折子点燃身旁火盆,囚室更亮堂起来,也清晰照出他脚边从方才就开始窸窸窣窣不停的两个紧绑的麻袋。
“你从小在寨子里头,没见过世面,估摸是没听过外头官老爷审犯人的花样。”
说着,他微微俯身拎起其中一麻袋,被他这么一碰,原本仅是发出微弱声响的麻袋内陡然传出惊慌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