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个声音突兀地喊道:“萧丞相。”我恍若未闻,喊声却慢慢多了起来:“萧丞相,萧亦飞,萧丞相,……”一时喊声充斥了整条街道。群情激动起来,有人企图跟随队伍向前移动,秩序开始乱了,有人跌倒,有人相撞,人群开始互相踩踏,互相推挤,惨叫声、咒骂声不时响起。
随着“啊”的一声惊叫,一名女子从高高的茶楼上直坠而下,我依然缓缓前行,座下白马未稍做停顿。苏逸斌飞身跃起,接住了那女子,落地后,他开始怒瞪我的背影,却又无可奈何,只好跟着我继续向前。但这一幕却让激动的人群冷静了下来,惊于我的淡漠,人们开始散去,秩序慢慢得到恢复,出征队伍很快走出了丽都。城外,青玉四人正在等候,见我行来,便立即驱马跟上。
队伍依然默默有序地前行着,我却知道他们中有人心里已发生了变化。我不愿多做解释,只带着他们加快了前进速度。
远远看见一人站在路边,细细一瞧竟是南宫佚身边的太监,此时他一身便服打扮。我慢慢停下了来,他连忙走上前,低语:“皇上宣萧丞相到离亭相见。”然后用手一指身后。我顺着望去,只见小山坡上一精致小亭中一白袍人影正端坐其间。
翻身下马,我命令道:“全体在此待命。”便向小亭走去。走近便看见小亭上还挂有一匾,上书“离亭”,字体潇洒,笔力苍劲。亭内已摆满了酒菜,南宫佚穿着初见我时的那身白袍深深地望着我,我迈进亭内随意坐下。他哈哈笑了起来:“一年了,我们相识近一年了,虽然身份地位都有了变化,你却似乎还是老样子。”
我盯着他,淡然道:“你微服出宫就是不想别人认出你,我若向你行礼,岂不暴露了你的身份。”
他笑得更欢了:“就算在朝堂上,你也没有认真向我行过君臣礼呀。”
一听此话,我微有怒意,冷冷道:“皇上来此恐怕不是特意来追究我的礼节问题的吧。”
南宫佚收敛了笑容,认真地说道:“丞相此次出兵,只要三万人马似乎太少了吧,你有几成把握打胜?”
我冷冷一笑:“若我多要,你会给吗?”虽然表面看似他给了我许多荣宠,其实他对我一直存高度防范之心,若我多要兵马,他定会疑我有反心,到时出征不成,恐怕命先丢了。自古伴君如伴虎,这点若不明白,恐怕真该死了。
南宫佚闻言,顿时脸色一沉。但他也不愧是一代帝王,马上不动声色地转而戏说道:“爱卿过市,胜过千军万马,刚有人来报,今日丽都跌伤、踩踏伤者三四十余人,打闹伤者十余人。以往我国出征从未出现此种情况,哈哈,爱卿真是魅力惊人。”
我默然不语。
南宫佚举起酒杯,说:“知爱卿不爱饮酒,今日我用酒你饮茶,让我祝你马到功成。”说完将酒一饮而尽。
我端起茶碗轻抿一口,道:“皇上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告辞了。”他微颔首,我起身毫不犹豫地离去,很快军队继续前行。
离亭里,南宫佚神色复杂地看着我,良久,良久,良久……
第32章:第三十二章 与鹰相约
当夜到达休息驻地后,我把一切驻扎事务都交给苏逸斌,然后便闭门不出。
我捧着书卷惬意地半躺着,青玉四人亦陪在身边或看书、或下棋,室内除了书页翻动声、棋子落盘声,一片宁静。
几炷香后,我丢下书卷坐起身,蓝依立刻换了杯茶端给我,问道:“公子,南宫佚为何那么奇怪?他明明在宫里就可以设宴送公子,为什么要在半路拦送?”我默然不语。离亭里,南宫佚句句含威,看来他对我已起杀意,只因现在得靠我来对付侨国才隐忍。离亭离亭,一别永离,他特意挑那么个地方,又穿那件白裳,不过是想从何处始,又从何处止,恐怕丽都我再也回不去了。但为免青玉四人担心,我不能告诉她们,但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否则她们又该胡乱猜测了,便随意说道:“他不过是希望我能尽心帮他打这场仗罢了。”
青玉也放下书,走近我说道:“那个苏将军似乎对公子极为不满,公子为何非点名要他随行?我怕他会对公子不利。”听到这话,红袖、紫月也连忙停下棋局走到我身边,忧虑地望着我。
想到方才他那不愿理睬我的样子,我浅浅一笑,一个直率的武将。抬头看了看青玉四人,我柔声安慰道:“不会的,此人极为忠君爱国,就算他对我有诸多不满也会尽力配合我,他恐怕是最希望我们能凯旋而归的人之一了,放心。”
青玉还想说什么,我挥挥手道:“好了,我累了,你们去休息吧。”四人收拾了一下,先后退了出去。
我站起身,瞥了眼守在门外的两个身影,轻叹口气,然后走到窗边一越而出。
屋外月光朦胧,柔柔地笼罩着大地,看来明日应是春雨绵绵了。我在房顶上急驰了一阵,来到一条湖边便止住了脚步,湖水倒映着弯月,微风下湖面荡起细小的水纹,月影也轻轻晃动起来,夹岸的一排排绿柳亦轻扬玉臂,揽镜梳妆,如此宁静美丽的夜色,我不由沉醉。闭上眼睛,我轻吐了一口气,然后道:“你来了。”
身后一阵戏笑声传来:“你背对着我,不怕我偷袭吗?要知道你的命可是很值钱的哟。”
我转过身,盯着黑暗中某处开口说道:“恐怕灵鹰不会就这样便要了我的命,否则上次便可得手了,不是吗?”
来人从暗处中走了出来,依然一身黑裳,一派慵懒,正是灵鹰。只见他大笑道:“不错,这几年来我少逢敌手,难得遇到个对手,自然要好好切磋切磋啦,怎么能就这么轻易让你死了。”说到这,他停了一下,而后走近我几步,冲我挤了挤眼睛,戏谑道:“而且你与我一样爱穿黑色,一样英俊,一样傲气,一样冷酷,不爱管他人死活。你和我如此相像,我怎么舍得让你马上死呢。”他语速慢了下来:“现在我又发现你这么了解我……”说到这,他轻皱俊眉,抬手轻抚下颏,假作认真深思了一会,接着瞄着我暧昧地笑道:“看来我得考虑一下,是杀了你,还是把你带回阴影楼给我当男宠。”
听到最后一个词,我瞳孔一缩,手一晃,一朵嫩黄的迎春花飞了出去。他急忙一闪,嘴中仍戏谑道:“哎呀,你想谋杀亲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