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显得有些激动,身子轻微地颤抖,嘴边噙着笑:“没见过这市面吧?听说这牌坊上的字是先帝亲提的,还有这铺地的大红石块,是御窑烧造,每一块都是从盛京运过来的。这宅子惯常是没人住,但毕竟是老祖宗发迹之地,后辈人一直小心供给着,你们进去,可别腌臜了人家,凡事出口动手的都多动动脑子。”
丁妙不爱听这话:“娘,这才是人家的老宅,瞧您说得是什么话?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当年祖父在世时,那舒公府里的人,也没少从祖父身上拿好处。咱们没有这理由要矮人一等的。”
二太太蹙眉:“住嘴,进了人家的门就要按人家的规矩办事,况你祖父都已经去了六七年了,若还能得他荫庇使你们姐妹都嫁得好好地那才算好,否则死了也只是个名,能做什么?”
丁姀一口气窜上来,闭紧嘴巴把头别到了一边。
二太太掠过丁妙的脸庞看丁姀:“姀姐儿,你怎么了?”
丁姀怔然,摇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祖父在世时……”恰当地打住了话,只是想提醒二太太非礼勿言,何况是对祖宗不逊。一面眼角的余光瞥到舒公府的侧门开了一下,远远地有个戴着毡帽的人跑出来,一直来到她们跟前。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六章 见面
第一百一十六章 见面
丁妙丁姀赶紧规规矩矩站到二太太身后,略略低下头去,边拿眼角打量来人。
“二太太,咱们主子就料准了太太这会子会来,故而让奴婢在这里等着哩。”
丁姀在思绪里搜寻,便认出是当日在赵大太太身边的紫萍。
二太太舒眉:“幸而是来了,没让姑娘白跑。呵呵……”
紫萍慢慢把人往里请:“那怎么会,若二太太没来,咱们太太说了,就让奴婢上您那边去把您给请过来。只是二太太您自个儿来了,所以倒免了奴婢不少脚程呢!”
好会说话的丫鬟。丁姀心叹,看她眉飞色舞自信满满,脸颊红fen眉眼漆黑,当真是个伶俐的人。
紫萍与二太太寒暄完,便将目光摆到两姊妹身上,巧笑着问候道:“奴婢给两位小姐纳福。”左顾右盼了一阵,心下略略疑惑怎么就来了两个小姐。但不敢多话,只把人往里领,“二太太、小姐们请跟奴婢来。”一面又交代车夫绕红砖道向西,那里是个侧门,便会有专人来接待他。
几人来到大门前,自又从紫萍出来的那道小门里进去,外院大约都得了消息,男仆们都避开了,直至进了垂花门沿一旁的抄手游廊往堂屋走去,丁姀才有心思打量起周遭来。
这正经一望倒也不似是什么华贵的金窟之地,院中植杨树,纤细的枝条冲天,倔劲尖利,虽然时值开春,绿芽间或有一些,可依然掩盖不住成排的树枝堆叠起来的一种苍劲凛冽。这是靠游廊植下的,除此之外还杂有几株油绿的樟树,正是春日好气候,新叶老叶窝成一团,把灰褐色的树枝遮地严严实实的,与那白杨截然相反的气势。
整个院子便有飘飘然地一丝香樟味道,萦绕在鼻翼底下,时有时无,恍若到了夏季蝉噪的季节一般。
跟着紫萍脚步不敢有停顿,丁姀的目光也只略过这片树木,之后就回到自己的脚尖上,看鞋头掠过一块又一块的阴刻花鸟鱼虫的青红石板。
待过了一个略显简短的穿堂,十步开外便是内院堂屋,老而幽深,这一路走来皆是积古般的错觉,而今目光才接触面前的这座体宽梁角略低的建筑,总有一种望而生畏之觉。丁姀脚下的步子谨慎,不敢有半点亵渎。
因明州靠海,七八月台风甚猛,所以这里的房子大都不高,梁子吊地不高,进去更有一种逼仄压抑。可进了这堂屋,才觉不像似想得这般阴暗潮湿的。穹顶上开了天窗,皆用纯色透白的玻璃镶得严密,为屋里的采光提供了相当不错的光源,致使屋子显得空阔挺拔。东西面又各开了外凸的两扇原木窗,外边隔着雕花隔扇,里边则是红木窗扉,不雕一丝浮华。这样逢刮风下雨的天气想要赏景,就不怕湿了自己了。
那堂屋的大门亦是如此设计,外面是一道隔扇门,里头又是一道严密的实木门,与她们所租住的那个院子比起来,这边的设计应说事独具匠心,不仅是考究一词了。
“咳咳……”二太太咳嗽出声,提醒她姊妹俩把目光放矜持些,别朝屋子里乱缩。
丁姀立马低下头,再没仔细看屋里别的陈设。
紫萍道:“您瞧,太太还没过来呢,不如二太太您先坐坐?奴婢去瞧瞧去?”
二太太正要说些客气话搪塞,忽而几句调笑声从东面织锦垂珠的挂帘后面传了过来。每没一阵,便听到脚步声越渐临近,先是出来几个未留头的小丫头满脸圆滚滚地打起帘子,接着便听到丁妘的声音:“娘……”
二太太心里一喜,要作应,却听到丁妘又道:“近两天梅湿,您在屋里呆着多好,偏要来这边。”心里一下子有些发凉,丁妘这声娘可不是叫的自己,而是赵大太太。身子立马不大自在了,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呀,女儿嫁在外,自然与母亲就没多少瓜葛了。不免几分不满。
赵大太太道:“接客人哪里有接到自个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