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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第2页）

“老夫临终有两件事相求。”

“说什么求不求的，您请讲。”

“你是知道的，老夫终身未娶，也没有什么财产，惟有那些临床手稿，是老夫从医几十年的心得，我原本想在有生之年尽快整理出来，也算是我为我国的中医药发展尽一点微薄之力，可偏偏这身体不争气，看来我是无能为力了，小郭，你接着来吧，无论如何你得给我整理成册，交到中华中医药学会去。等老夫蹬腿了，你用不着那些烧香磕头的俗套，你只需在我的墓前放一本书，这本书的名字由你来定，作者就写上咱们俩的名字。具体的事嘛，对了，小刘护士，麻烦你帮我打个电话，叫秘书郑丽马上过来一趟。另一件事……”老人喝喽喝喽地喘，不得不中止了谈话。

“老师，您不要紧吧？”

“先生，请您回避一下。”护士给吴老插上了输氧管，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五章（15）

郭明达退出病房，一刻也没敢离开探视窗，不大一会儿，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了大约十几位医生和护士，其中一位头发花白的长者，听完护士的病情汇报，查看了病案记录后，又眯着眼睛为吴老号脉，所有的目光一下都集中在了他的脸上。

病房里寂静无声，就是掉下一根针，怕也能听见响动。

只见那位长者号完脉，神情淡定地说：“情况基本正常，陆主任，二十四小时监护，有情况立即向我报告。”随即俯下身，对着吴老的耳朵，戏谑一句：“老东西，阎王爷还不想召见你，你就别假模假势的吓唬人了。”

一句话让所有紧绷绷的神经顿时松弛下来。一个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的女士，走到病床前，低声询问：“吴教授，您感觉怎么样？”郭明达心想，这位大概就是那个姓郑的秘书了。

“对不起，让你们受惊了。老猴子，你就折腾我吧，不把我折腾零散了，你是不甘心哪。”吴老含含混混地说。

“你们瞧瞧，这老东西跟我掐了一辈子了，都这会儿了，还不依不饶的。今天是谁当班？”

“是我，候院长。”护士向前一步。

“呆会儿给吴教授吸吸痰。老吴，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你乖一点，听护士的话。”

吴老点点头，当一行人离开病房后，他立马睁开眼四处搜寻：“小郭，小郭呢？”

立在门口的郭明达快步走过来，说：“老师，我在这里。”

“来，你们认识一下，这位是郑丽，我的秘书。”

“郑秘书好。”　郭明达欠一下身体。

“哎呀！您莫非就是郭明达老师？”不等吴老介绍，郑丽就惊喜地说。

“是的，我是郭明达。”

“失礼，失礼了，吴老总是提起您，您可真难找呀，我昨天还给新疆去过电话呢。”郑秘书上前两步，紧紧握住郭明达的手摇晃。

“正好你们两个都在这里，有些事我要交代一下，也可以算是我的临终遗嘱吧。”

床边立着的两个人面面相觑，立时紧张起来。

“小郑，郭明达你也认识了，他跟着我受了不少罪，遭了不少难，我想就把我名下的那点东西，姑且就算是财产吧，还有那些手稿，全部交给他。”

“嗯！我记下了。”　郑丽刷刷地在本子上记着。

“老师，我……”郭明达正要说什么，却被郑丽用目光制止了。

吴老蠕动几下高高凸起的喉头，说：“小子，你不要以为得了什么便宜。我后面还有话呢，这件事我想来想去，还是得麻烦你们俩呀。”

“老师您请讲……”

吴老艰难地摆动一下手臂，接着说：“你听我说，小郭，我家里的那个女孩，小名叫妞妞，几年前，她的母亲得了一种怪病，我虽竭尽全力也没能治好她的病，这心里呀，就跟欠了她一笔帐似的，看着妞妞无依无靠，我就认养了这个孩子，哎！怎么说呢，就算是情感上的一点补偿吧，现在看来，我只能把她交给你了，麻烦你找一下民政部门，给她选一个……”吴老喘得愈发厉害了，不得不再次中断谈话。

“对不起了，二位。”护士拉开房门示意。

临出门时，郭明达恋恋不舍地回过头来，看见老师的眼睛里似有千言万语，他不由停下脚步。训练有素的护士，此刻已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把就将他推了出去。

事搁才一天，当郭明达忐忑地再次走进病房的时候，却发现那间摆满鲜花的病房，已是空空如也。那位姓刘的护士告诉他，吴教授是昨天晚上走的，没有惊动任何人，睡着了一样安详。郭明达默默无语地伫立在病床前，久久不愿离开。

叫人没想到的是，遗体告别的那一天，不知从哪里来了那么多人，川流不息的长龙缓步走过灵柩，将一朵朵鲜花敬献给死者，一位坐着轮椅的老太太，颤颤巍巍，泣不成声地说：“吴大夫呀，说好的你要给我过九十大寿的呀，你咋扔下老太太我，说走自个儿就走了呢？往后我可找谁瞧病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