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真是可笑,他做梦都想杀了的人,到最后他竟然不敢让他死,甚至还害怕他死。
&esp;&esp;挪开手指,再度望向病床上的顾松明,哪怕单单是看着他,盛斯衍都想立刻要了他的命,了结掉过往的一切,从那些梦魇中解脱出来。
&esp;&esp;但他又没法动顾松明。
&esp;&esp;这种想却不敢的极致矛盾,令盛斯衍痛苦不堪到了极点,那双黑如深渊的眸子,溢满寒冷的同时,也溢满了痛楚,“为什么呢,为什么她偏偏是你的女儿,你偏偏是她的父亲?”
&esp;&esp;报仇,他弄死顾松明,他跟她本就隔着的血海深仇上,又加深了跨越不去的隔阂。
&esp;&esp;不报仇,他枉为人子,不配为人。
&esp;&esp;原谅释怀就更不可能了,纵然他能原谅一切,原谅得了任何人,唯独顾松明,是他绝对无法原谅的存在。
&esp;&esp;即使退一万步,即使他可以因为顾时筝,而不计较顾松明当年对他的赶尽杀绝,但他也绝对无法忽略掉死去的父母。
&esp;&esp;可又他偏偏,不可自拔,爱上一个他做梦都置之死地的人的女儿,这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讽刺。
&esp;&esp;对于顾家,对于他们父女,他有着极致的恨,也有着极致的爱。
&esp;&esp;如此极致的矛盾,在真相被她所知已经完全遮掩不了任何东西以后,连他也无法平衡他们的关系,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esp;&esp;他甚至选择了逃避,逃避看见她痛苦的模样。
&esp;&esp;“顾松明。”盛斯衍心如刀绞一样,好似在淌着鲜血,“你毁掉的,不止是我们,还有筝筝。”
&esp;&esp;提及顾时筝,顾松明嘴唇一抖。
&esp;&esp;“你让我们所有人都痛苦不堪,难以互相面对彼此,你告诉我,她知道真相以后,我应该怎么安慰她?”盛斯衍一字一顿道,“我安慰不了,说不出一个安慰的字。”
&esp;&esp;面对一个人,他从来没有这么无能为力的时候,想上前安慰,却又被一道无形的墙壁阻挡着,无法靠近。
&esp;&esp;通过盛斯衍的这些话,顾松明知道,顾时筝大抵已经清楚了很多事情。
&esp;&esp;他终于再次打开双眼,浑浊的眼睛里,意蕴满了湿润的眼泪。
&esp;&esp;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淌下来,湿了枕头,胸口开始剧烈起伏,落在病床上的双手抓紧被单,费力费神的努力动着嘴,“筝……筝……”
&esp;&esp;盛斯衍站在原地不动,墨海一样的眼眸含着冷冽之意,那是憎恨到极致,又痛楚到极致的分裂感。
&esp;&esp;“你、你们……”顾松明努力的呼吸着,用着所有的努力吐字,“婚……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