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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第1页)

。“我愿意被人看”(F128)。但要像视而不见那样,目光不要太直接了。人们“瞥上一眼,就足以令她们喜悦”(H77);“如果是一个稳重的男士,他应该迅速瞟上一眼:啊,这个女人,长得多好”(H93)。“稳重的男士”换句话说就是正常的男人,他应该受到吸引,甚于他平时看到的被平常化的普通乳房,他能够而且必须超出视而不见的严格时限;在可能的情况下,让人对他的有限欣赏表情产生联想。“男人爱看美的东西,很正常”(F91)。在这两种目光系统中(少看,虚看,或者多看,实看)存在着矛盾。海滩不乏矛盾。因此,妥协的技巧在这里至关重要。在海滩,它主要涉及被允许的补看时间的灵活调节,即:多看一眼。“对于漂亮的女性,你可以多看一会儿,只多一眼。”对于一般人,采用“常规看法”(H93)。

美是不能从客观上测量的,因此,女性只能通过解读别人的目光了解自己是否美。那么,多看一眼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看到美吗?或是“裸体”?是否是个人的古怪,或者更糟,是一种负面判断现象?如果是这样,它指什么?从习惯上讲,形象的捕捉体现情感的光晕,有助于评估眼神中的吸引或排斥(勒布雷东;1990)。但在海滩上,目光一般不带感情,是中性的,不可破译的。阿涅斯(F87)在裸乳时,可以感觉到别人投来的目光,但她无法说出这些目光意味着什么。鉴于人们对同一乳房的看法也会多种多样,这种不确定性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比如,50岁人的乳房。罗歇倾倒于“50岁女人的特殊魅力,胜过20岁的女性”(H31)。但埃马纽埃尔却认为这是无可救药的,“50岁就像是一名老战士”(H79)。再以巨乳为例。根据官方的说法,它受到一致指责。苏菲只有一对小乳房,当她看到巨乳时,她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她说不出其中的原因,因为这种吸引的解释似乎变化不定。在海滩上,有时她会对这种较过分的暴露惊讶不已,有时,反过来,她又会十分羡慕:“我想,唉,她真走运!”(F39)。

胖女人如何能够知道苏菲的目光充满羡慕?一些客观迹象可以建立一种解释假设,但它们非常罕见。收集的信息是大量的(目光的数量和时限)或者涉及方式(注视)。它们表示一种特殊的兴趣,这时视而不见的方式已经过时,它们并没有表示这种兴趣的性质。这只能由女性自己来想象。伊韦特记得她第一次裸乳时感到被许多人看,在整个裸露过程中,她一直在想着这些目光。尤其是女人的目光。她尤其担心被人误解:“这个人裸乳就是为了暴露”(F86)。尽管她竭尽全力,还是无法了解真情。以后,她也习惯了,若无其事了,今天,她已不在乎那些目光了。她这样解释这种变化:“此后,她们发现我不是那种人,我只是为了晒太阳”。她没有意识到是她自己对那些目光的看法发生了变化,而不是这些目光本身发生了变化。事实上,海滩保持着自身不露声色的中性属性。女人,注定实现自己的想法无需根据事实找到原因,她会挖掘自己的亲身感觉。因此,目光的解释完全取决于她自身的表现。

当一种情境被视为适当时,目光发挥支持的作用;在相反的情境中,它起破坏作用。比如,一个人进行十分愉快的交谈时,喜欢被看,她认为是惬意的。但当这种交谈不愉快时,这个人也就不希望被看(德康;1989)。海滩也是如此,当女性认为和想象别人对她有好感时,她就希望吸引目光(不过分地),而当她认为有某些缺陷时,她就会认为人们只看她的这个缺陷从而屈服于这种视觉压力。因此,关键在于这种内心小电影。所幸的是,自我估计的逻辑总会过高评价自己,总会比别人认为的好。因此,即便乳房不十分美的女性也会把她吸引的目光反射解释为其美所致,从而忽视海滩的人心险恶,直至感到某些不便。埃莉丝就感觉到自己的这种不便。因此,她对这些目光的看法发生了变化:“其实,无论男女,他们的目光都是谴责性的”(F73)。事实上,女性在竭力增强自我感觉良好的意识,享受表面镜子游戏的欺骗反射时,也在继续以另一种眼光进行观察。这种目光更具分析力和批评力。不给意识或幻想思维直接传递信息,而是给身体传递信息,使其感到那些不便的成分。当海滩上最小的动作、最少的目光得到控制时,海滩可以认为是自由的。通过各种各样细微的相互作用,正常东西的观念便显示出来。围绕着这种观念,又形成了一套行为核心制度。这种制度一经建立,便会强化它的规则,制约手指或眼睛的最小动作。然而,海滩也能容忍少量过失,比如,在这个制度的边缘,身体和目光给人以自由的感觉。在“多看一眼”的画面中,它们又暗中增加它们自己别出心裁的、粗鲁的花样。表面上的差别往往不十分明显,如某个脱口而出的词,暗送秋波,充满肉欲的手的缓慢动作。事实上,不言而喻,它们反对已建立的合法性。这些举动并不比其他举动自由,它们不只以自己的名义表达,它们是影子军队的侦察兵,随时准备冲上前线去战斗。从外表上看,它们看上去多少遵守规则,比如,让身体服从规则,但大脑却自行其是。在轻微违规的动作背后,存在着截然不同的海滩治理观念。在不公开的场合,在允许的场合,礼貌表达的做法只能抑制轻微的性骚扰。但是,我们不应为其所骗,因为,对另一种规则、另一种正常性的假设正在形成。

多看一眼的模糊性(2)

三种治理观念处于对立状态,一种涉及控制至上地位、平常性,另外两种试图加进性和美。在这三种视角的任何一个视角中,看待女人的身体的方式是不同的。因为,存在着三种女性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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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平常性'“所有人都这样做”

女性的第一种身体是一种陌生的身体,一种身体的否定形式,即人们视而不见的、人们看不到的身体。它出现在正常人的心中,因其规范性而不引人注目。因此,女性身体形象的可爆炸激情被这种不显性的道德明智地消解了。这就是文明进程发展的悖论,即裸体的展示使裸体不显。

裸乳正是近几年来这种不显性构成的佳例。蒂埃里还记得早期裸露者的情况和她们受到的色情指责。“今天这一切都结束了,人们不会再注意这些”(H18)。这是海滩上众人重复的一句话。“过去,男人们可能会看,但现在,他们对这不再有兴趣”(F178);“现在,男人根本不看”(F182)。阿德莱娜表示同样意见时,强调数量关系:“现在,有许多人裸乳,所以,男人们不再感兴趣”(F60)。事实上,裸乳者的增多是解释裸乳平常性效果的重要依据。“假如海滩上有40多人裸乳,人们或许会看一个、两个或三个人,以后就习以为常了”(H60);“当人们每天看到50个裸乳者时,他们就不再有兴趣看了”(H45)。罗西里尼和安妮非常清楚;如果她们周围有足够多的裸乳者,她们在脱掉上衣时就不会被注意。“我只是在裸乳者多时才这样做,只是为了同大家一样,成为她们中的一员”(F125);“我来这儿不是为了吸引目光”(F37)。

“越是这样,裸乳的人就越多,实际上,所有女人都这样做”(F183)。是所有的女人吗?塞芙琳娜在海滩接受采访,那里的裸乳者差不多是五分之一,“噢,现在可以看到所有人都这样做,而且没有人再注意”(F114)。所有的人?在埃莱娜所在的海滩,裸乳人数远不到三分之一。就连埃莱娜本人,也只是在40岁时才开始裸乳,并不真是“所有人”都在表现这种裸乳方式。穆里耶也用这种奇妙的话来保护自己:“所有的人都这样做”(F70)。然而,在采访的那天,她是公园中惟一一个裸乳者,是人们偷看的对象。在这里,裸乳平常化不再与人数有关联,“所有人都这样做”并不反映一种准确的统计与一定时间的观察,而是反映一种普遍的感觉,这种感觉不以确切的和可计算的比例为基础,而是建立在一种已在的不显性上,即裸乳实践是正常的信念。这是一种集体的认同,可以保证某一结构的永恒真实性(贝尔热;1971),如普遍感觉,它建基于裸乳实践的历史,今天它获得了自己的、独立的、相对稳定的生命力。尽管穆里耶是惟一的,但她仍认为“所有人”都这样做,或者至少所有人可以这样做,或者所有人都相信裸乳的平常化,从而使自己成为不显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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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乳随处可见”

裸乳在海滩上已经被平常化了,裸乳在全社会已经被平常化了,因为裸乳随处可见。“裸乳随处可见,在电视上,在任何地方”(F114);“媒体上随处可见,人们已不再注意,习以为常了”(F93);“在海滩上,电视上,裸乳随处可见,广告上都是赤裸的女性”(F67)。电视和广告,作为规范合法化的最高审定,往往是凸显的,比如,裸乳画面充斥荧屏,直至满足最后一点好奇。“为了一小块香皂,就配上裸乳,它就像是卖香皂的”(H72);“在电视上所有香波和游艇广告中;人们可以不断看到裸乳”(H47);“即便是牙膏广告,您也能看到一个赤裸的女人,这种画面太多了,人们已经麻木了”(F156)。

“所有人都这样做”是一种简化了的观念,这种观念已形成自律性并且发挥抽象参照的作用。“裸乳随处可见”证明了这一切。首先,因为裸乳并非随处可见,乳房在某些场合下不得裸露,比如,学校,办公室,工厂,体育场所。其次因为电视影像并非没有问题。电视上表现的乳房不是被平常化的乳房,它展示裸体就是为了吸引人们的注意。在某些情况下,它被明显地用于色情用途。诚然,这种被戏剧化表现的 性也被平常化了,但它属于另一种性质,不同于视而不见的那种平常化。从理论上讲,它与任何性的成分是完全脱离的。海滩不涉及这些微妙成分,不喜欢这些矛盾。它需要单纯的观念,容易获取并与简单幸福结合起来,比如:裸乳在别处同在海滩上一样普及,人们随处可见,因为,眼睛看惯了,裸乳也就被平常化了。

在这种“随处可见”的精神戏法中,海滩采用另一种极其简单化的做法。因为,事实上,裸乳的平常化是由海滩语境特殊性界定的,与其外部的任何事物相对立,这是因为存在着一条明确的界限,裸乳在海滩上允许而在别处不允许,它已构成既成事实。“的确,如果在别处裸乳,人们会立即拍照,但在海滩,没人注意”(H89);“在杂志上裸露的女人不是那些海滩上裸露的女人,她们不是同一种人”(F33)。创造不显性的社会契约与一种特殊的语境紧密关联。当马奈在1863年以一幅“草地上的午餐”引起哗然时,并不是因为他表现裸体的程度(许多古典画作更有过之),而是因为他表现裸体的新环境(日常生活的方式),使得观众失去了视而不见的坐标。

“所有人都一样”

男人不再注意,而且也没有什么可看,因为“所有人都一样”(F40)。根据这个新说法,裸乳的平常化来自乳房的非个人性,任何乳房只是一般乳房的无特征体现。于是,这种古老的视觉吸引力只能归结于物质的稀少性,而今天,这种稀少性转变为众多性,从而消除了任何吸引。“现在,新的一代人已不再注意裸露的乳房了”(H45)。在这里,裸乳的平常化不再取决于看者的视觉,由其态度构成视而不见的能力,而是取决于对所看物的视觉兴趣的绝对消失。回答问题的人们都依据一种基本论点,充实他们的说法,如:裸体自然说,这种观点主要继承了基督教遗产,象征某种禁欲即罪恶前的纯洁。这个主题被自然主义运动广泛利用(洛朗;1979)。“没什么可看的,一切都很自然”(F182);“看亚当和夏娃,他们自然无邪”(H93)。

失去个性化后,乳房进而也就失去了特殊性,它像身体其他东西一样成为身体一个部件。为了达到这个程序,自然说被再次利用。原始裸体参照反对凝视女性身体某些部位,它让这种目光变得平和无欲。乳房就像背或脖子一样成为一个没有特殊重要性的部位:“它没有什么特别的,它只是一个部位”(F93)。克里斯代尔对这种身体中性化表示遗憾:对其所失,感到“丝丝悲哀,若有所失”(F8)。但是,对于一种社会进化而言,遗憾是无能为力的。“这是一种进化,乳房同其他部位一样是身体的一部分”(F63)。女人并不真的希望这样,也不能想像当她来到海滩,摘掉胸罩时,所有的目光都转向她的乳房。雅尼克这样表述这种矛盾心情:“恰恰由于这种矛盾,才使乳房今天变得比50年前更少色情”(H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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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有人注意”

海滩上流行一些简单的话,所有人都重复,但它们包含复杂的含义。“所有人都这样做”和“裸乳随处可见”就是其中二例。同样,还有“不再有人注意”这句话,因为这种表述界定了两种不显性的截然不同层次。

在第一个层次上,男人的性目光被接受和被容忍,这是“窥淫癖”的平常化使然,“喂,他们在看,可我们不是同样可以看一个正在走来的小伙子吗,老一套过时了”(F74);“这没什么不道德的,这不算窥淫癖;因为她们自己在裸露”(H95)。“尤其在男人中,有许多人喜欢窥视。但这是正常的;所有人都在看”(F148)。在这里,规范的界限被定得很高,排除了色情范畴,比如窥淫癖重要性的认同和裸乳平常化的肯定就同时并存。这一矛盾的结果在于将目光中性的成分规范化,如前一样,去除其有问题的内容。“我丈夫也看,这很正常,如果我看到一个漂亮男人,我也会看,所以,他看也是正常的”(F156)。平常化的这种宽泛概念必须有一个界限,以便在建构其合法性时,不被超越。禁止接触:“这没有伤害,他们不会过来碰我”(F33)。违规行为,即不遵守扫视规则的偷看者,“小伙子们看可以,可还有更多的男人在看时,伸出舌头”(H48);“我把她们当男人看,这很有趣,但这不是窥淫癖,因为我没有垂涎欲滴”(H3)。

交流的基本要点在于清楚什么是禁止看的(瓦兹拉维奇;1981)。这里,存在着视而不见的基本现象,当一件事物没有被正式地看,而又为人共知时,当每个人都清楚没有看她的那个男人不知道她时。在上面指出的第一个层次中,这种机制在玩双重游戏,即我的两面性,如行为系统是一种表面现象,在它背后隐藏着调皮的想象物。因此,平常化只是身体和目光形体运动的表面。相反地,在第二个层次上,整个思想被平常性占据,双重含义消失了,乳房被真的抹杀了。因此,人们不再需要知道什么是不许看的,因为人们已不再看或者基本不看:乳房真的不显了。许多人向我们公开明确指出从未偷看过。对他们这些话的真实性很难加以判断。然而在许多情况下,他们的回答似乎充满真诚。比如,伊冯的例子。在回答第一个问题时,他非常认真,他迅速瞟了海滩一眼,也顾不得被当场抓住把柄:“啊,我没注意”(H45)。调查者抓住时机,进一步追问他是否还有补充,伊冯发火了:“没有,你们不是已经看到了吗?我说的是真话,我如实地回答了,人们不再注意这些”。关于那些焦点人物,即裸乳女人,平常化的明显事实是毋庸置疑的。同玛塞琳娜一样,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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