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虽然裘叔释放了善意,但安征依旧十分警惕,这数月的经历让他很难再相信什么人。
&esp;&esp;“小兄弟饿了吧?”裘叔抬手请安征落座,扬声吩咐人备饭。
&esp;&esp;待门一开,安征快似狸猫般蹿向门口,想借机逃走。他的动作不慢,但守在门边的人早有准备,探手像拎小鸡子一般,将他拎回了房内。
&esp;&esp;裘叔笑道,“你躲在小巷内,不就是想见我家大人么?我等怕人多眼杂不好说话,才将你请到此处。我等并无恶意,只是想问明你的来意,你用完饭后若还想走,我们绝不留你。”
&esp;&esp;一会儿便有人端了一盆臊子细面进来,面汤上瓢着切得细碎的羊肉丁、白色的萝卜丁和鲜绿的葱碎,臊子面的响起飘过来,是熟悉的家乡味道,安征低下头,眼圈忍不住红了。
&esp;&esp;裘叔搁笔,请安征与他一同净手,然后从盆里盛了两碗面,与他同桌吃。因知安征谨慎,裘叔随便端了一碗,道了声请便先开吃了。
&esp;&esp;见这老者吃了几口,安征才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开吃,很快便将一大碗面倒进了肚子里。裘叔笑道,“我胃口小,盆里还有,你多吃些。”
&esp;&esp;安征放下碗摇头。
&esp;&esp;裘叔也不勉强,待两人用完面让人收拾干净后,他才道,“小兄弟许是不知,后晌有两拨人到西市听书楼寻你。先是西城兵马司的吏目周其武,他曾向店掌柜打听你的姓名和户籍,说你与他的一位故友很是相似;成亲
&esp;&esp;“卿雅,送嫁妆得有家里的叔伯兄弟去,姜家才不会觉得失礼,这大喜的日子,你就不要闹孩子脾气了成不?”
&esp;&esp;霸占了她家宅子的族叔,竟堂而皇之地带着他的家人站在自己面前,理直气壮地要为自己送嫁妆。雅正冷冷盯着他们,这些人却只龇着牙冲她笑。
&esp;&esp;吏部尚书丁海全的夫人虽说心里清楚苏家人做下的龌龊事,但也不能因与他们置气错过吉时,便劝道,“卿雅,多几个人去帮着搬搬抬抬也好。”
&esp;&esp;“还是丁夫人明礼……”雅正夫人的族婶亲热地往前凑,却被丁夫人一个冷冷地眼神钉在了原地。
&esp;&esp;制止了苏氏族人乱闹腾,丁夫人立刻张罗着让下人们将嫁妆装车,放鞭炮送往会嘉坊姜家。虽说筹备时日不长,但雅正的嫁妆并不少,足足装了十六车,且件件嫁妆都是上品,让人围观众人啧啧称奇。
&esp;&esp;康安城繁华,嫁妆车行进缓慢。苏家族婶挑起车帘往外瞧了瞧,不满地小声嘟囔,“我家这侄女婿真是的,这大喜的日子他也不晓得派人来开路,真是没把我家卿雅放在眼里……”
&esp;&esp;“你。”雅正夫人请来的另一位全福太太,大理寺卿萧峻平的夫人抬下巴示意苏家族婶,“滚下去。”
&esp;&esp;苏家族婶连忙讨好地笑,“夫人,小妇人是苏卿雅的……”
&esp;&esp;萧夫人神色一厉,“你若再给废一句话,本夫人立刻派人寻个由头,把你男人和你儿子都抓取大理寺牢房,滚。”
&esp;&esp;苏家族婶吓坏了,连忙撩车帘跳下马车。丁夫人笑看着好姐妹,“这次又让你抢了先。”
&esp;&esp;萧夫人跟她丈夫一样的脾气,听不得别人啰嗦,见不得别人不懂事儿,“对付这样的人不用讲道理,直接用权势压她,管保她吓得半死。”
&esp;&esp;丁夫人含笑点头。
&esp;&esp;待雅正夫人的嫁妆被送入爹爹房中后,姜留和姐姐手拉手过去看。西院正院正房有五间,正中是堂屋,左右各两间,东边两间是爹爹用,西边两间是娘亲用。娘亲去世后,她的嫁妆除了床和柜子,别的都被王家拉走了,再送回来后一直放在库房里,未摆出来,所以正房西边两间内空荡荡的。
&esp;&esp;姜老夫人跟姜慕燕商量,想将王氏的东西搬去了西里间,外间空出来摆放雅正的嫁妆。姜慕燕却觉得这样不妥,几年前遇到这样事,她会闷不做声,等祖母琢磨明白后,再按规矩办事。若祖母琢磨不明白,姜慕燕也不会说什么,只是心里难受罢了。
&esp;&esp;但现在她已学着勇敢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祖母,孙女觉得将父亲的书桌等物搬到西外间,让雅正夫人的嫁妆摆在东外间更为妥当。西外间光线好,父亲在那里读书或处理公文都是极好的。将雅正夫人的嫁妆放在东外间,她用着也方便。您觉得呢?”
&esp;&esp;姜老夫人没想到三孙女会说出这么长一段话,不过她说得也在理,将儿子的东西搬去西外间,确实比把雅正的嫁妆摆过去更合适。待三孙女出去后,姜老夫人才跟女儿讲道,“燕儿这两年,越来越会说话了。”
&esp;&esp;不像之前,怎么问都不吭声,偶然开口却能把人给噎死。
&esp;&esp;姜慕燕看了一圈,发现雅正夫人婚床很大很漂亮,梳妆台很精致,比她娘亲的还要精致。这让姜慕燕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红着眼圈回到娘亲房内,坐在床边默默垂泪。姜留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只得默默陪着。
&esp;&esp;待到三月初八这日一早,听着老管家厚叔一口一个“吉星高照”地讲着,看着二进院西侧的小院内架起的大锅,姜二爷才有种自己又要娶亲的真实感。用罢早饭后,宾客们陆续登门,姜家的欢声笑语传到了西邻院中,起身去刑部衙门的孟回舟脸色极为难看。
&esp;&esp;他刚到刑部,便被降职为刑部郎中的安云昌拖进了僻静的公文房中。安云昌低声道,“索永平去逢春药铺治伤了,这些日子他与姜枫家的老奴打得火热,还称兄道弟一块吃酒!”
&esp;&esp;索永平是刑部内负责管理库房的小吏,当年刑部大火时他就在刑部库房内,为了救火被烧伤了脸和胳膊,只得闭门家中养病,已多年不曾外出。孟回舟皱起眉头,索永平怎会和姜家人跑到一块去?
&esp;&esp;安云昌急道,“姜家那老奴一直借着逢春药铺,查当年刑部失火的案子,莫非是索永平说了什么……”
&esp;&esp;孟回舟打断他道,“索永平能说出什么?”
&esp;&esp;索永平仅是管理库房的小吏罢了,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也是他能活到今日的主要原因。安云昌却依旧不放心,他压低声音道,“你说他会不会偷藏了什么重要公文,或者当年察觉了什么?”
&esp;&esp;孟回舟坚决摇头,“他那本事,也没那点胆子。”
&esp;&esp;“万一呢?”安云昌依旧不放心。
&esp;&esp;“没有这个万一,你沉稳些,莫自乱阵脚。”孟回舟正烦着,无心再与安云昌在这里说车轱辘话,便转身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