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怦然心跳,阴兴的话入耳怎么听都觉得不怀好意:“不……不用。”
柳姬命两侍女上前左右相扶,这时我才发觉胭脂已经不在偏厢,不由惊问:“胭脂呢?”
阴兴原已走到门口,这时听我发问,不禁回头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神十分古怪,竟像是在看陌生人般,带着一股奇特的困惑与探究,我被他盯得头皮一阵发麻。
妈妈咪呀,这家子果然姓得不好,要不然怎么从大到小,一个个都是阴阳怪气的?
帘子重新卷起,门外原本站了两名青衣男子,瞧见阴识与阴兴两兄弟出来时,原都笑脸相迎,可等到看清阴兴身后还有个我时,笑容竟全都僵在了脸上。
“阴姑娘!”两人躬身作揖。
我当然不可能认得这二人,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接口。
“不用理会。”阴兴忽然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低声说,“他们只是大哥收养的门客。”
我心领神会,任由阴兴领着我转回后堂。阴识与两位门客低语交谈,似乎完全忘记了我这个妹妹。
阴兴虽比“我”小了四岁,却长得比我要高出少许,说话做事也处处体现出一股这个年纪少有的谨慎与稳妥,我很好奇他为何对我总有种若有若无的敌意,于是频频拿余光偷瞄他。
“瞧够了没?”将我安顿回床上后,阴兴没等退下的侍女关上房门,便没好气地丢了个白眼给我。“虽然我是你弟,可这般视人,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是很失礼的事。”
我不以为然地努了努嘴,学着他的口气,说:“虽然我是你姐,可男女授受不亲,你一个人留在我房里,也是很失礼的事。”
4、祭祖(5)
阴兴嗤然冷笑:“果然姐姐整日捧着一册《尚书》,不是白费的眼力,儒家礼仪倒是真学到了不少。”
我沉下脸不开口,他不提以前的事还好,只要提到以前的事我就无话可接了,一时无以应对。
“听大哥说,”冷不丁地,他突然冒出一句,“这一回大病初愈,姐姐倒是因祸得福,脱胎换骨了。”
“哦?”我干笑两声,心虚地垂下眼睑,“哪有这般神奇的事,脱胎换骨……”顿了顿,忍不住好奇地问,“弟弟以为姐姐以前是个怎样的人呢?”
“姐姐是个无用的人!”没想到他回答得如此爽快,似乎根本不用多加思考,“和娘一样……”
我吃惊地抬头,只见阴兴规规矩矩地跪坐在床下,俊朗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悲哀:“娘亲的胆小怯懦,让我们姐弟三人从小饱受冷眼。若我仅仅有个无能的母亲也就罢了,偏生姐姐……更是丢尽阴家脸面,让人觉得你是个图招非议、惹人笑话的傻子。”
“我……”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通骂,我摸了摸鼻子,硬着头皮假装委屈。
“和懦弱的姐姐想比,我更喜欢强悍的大哥。”他站起身来,缓缓走向门口,“所以,假如你之前真的病死了,我是不会难过的……一点都不会。”
“你——”我脊背绷紧,刚刚坐直身子,阴兴已头也不回地迈出房门。
“这家伙……还是人吗?”我气得一拳捶在案几上,“自己的亲姐姐病得要死了,居然说不会难过?”我摇着头不敢置信地叫道,“阴丽华啊,你到底是什么人哪?做人怎么有你这样失败的?人缘混得那么差劲,你还真不如死了好!”
转念一想,估计阴丽华还真是受不了这样的家庭环境,所以当真挂了,然后老天爷抓了我来顶替。
“我去你妈的,这什么跟什么嘛……”
正不停地抱怨,门外忽然响起一个稚气的男声:“姐姐,我可以进去么?”
我连忙闭上嘴,起初还以为是阴兴去而复返,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
“好,请进。”
门被轻轻打开,一个约摸###岁,却和阴兴差不多高的少年慢腾腾地跨进门槛,双手高捧一卷帛画。
“姐姐!”他弯了弯腰,算是行礼。
我狐疑地瞧了他两眼:“你是……”
“我是阴就。”
阴就……阴家的第三子,“我”和阴兴的同母弟弟。
和阴兴相比,阴就明显偏瘦——阴兴脸型与我相似,长相颇显斯文秀气,阴就却是国字脸,肤色稍黑,乍一看神情猥琐,不是个第一眼就很讨人欢喜的孩子。
“有什么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