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截然
更新时间2012…3…16 21:51:01 字数:1026
心情好自然睡得甜香,殷三娘被春秀唤醒后,强撑着酸涩的眼,看看簌簌流动的沙漏下了大半,已是申时三刻。
一旁侍立的春秀瞧着姑娘有了醒动,忙带着歉意笑道:“素如姐姐只让我守着姑娘,是我看天色不早,怕姑娘睡多了晚间走了觉,这才起意催醒姑娘。”说话间,撩起如意花纹帷幔。
日色将昏,薄凉的空气混着淡淡的苦辛清凉香气缓缓吸入肺腑,激醒了殷三娘还有些混沌的意识。殷三娘舒服的抱了金鸡闹芙蓉锦被,深吸一口:“咦?这是什么香?”睡前为助眠,她特意吩咐春秀点了女儿香的。
素如听见响动,端了面盆进来,放在盆架子上,拿帕子投进水里,转头笑道:“早一刻,炉中的女儿香燃尽了。我想着姑娘近日醒来总说头痛,不易散觉,就差颂儿去韦姨娘那讨了些甘松香,正是行气提神的。”
说到韦姨娘,殷三娘笑问素如:“可是把《渔樵问答》送到了?”前些日子跟随罗女师学音律,偶然得知这支古曲,音韵和美,遂央来抄录两份,本想着送一份去渌楼,后因搬去辛夷苑,人多事杂把此事抛在脑后了。今儿早上韦姨娘的丫鬟入影送来对猴团花,殷三娘才想起,吩咐给了素如,自己一睡倒把这事忘了。
看春秀服侍殷三娘及了松木屐,着上家常衫裙,素如遂绞了帕子递上,笑吟吟回道:“姑娘放心,我让绿玉去的,另送了一盅香薰饮,想着那样嫩黄的颜色,还特意配了那支雀穿竹篁的素云彩盅,韦姨娘一准儿喜欢。”
春秀握嘴憨笑。
殷三娘却是一凛,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素如:“想着大房近日雨漏风摧的,不好去打扰,也不知五妹妹有没有在渌楼相陪解闷儿?”很是感慨的样子,嘴角的笑却有些牵强。
“绿玉回说,她去时韦姨娘一个人在看剪纸图样,见了姑娘送去的古曲爱的跟什么似的。”素如捧着一盅清茶转身过来,一如往日,笑颜中有着几分盈丽持重,“还说哪天练好了,请姑娘赏听呢!”
含口清茶,略漱漱口,倾吐在春秀端来的双耳铜痰盂里,殷三娘拿帕子拭着嘴边的水渍,自嘲一笑,一朝蛇咬当真朝朝怕井绳。
漱玉轩的和乐氛围并未延及晴园,夜色加深,晴园主屋说话的声音渐渐弱下来,忽的响起凄厉的求饶声,随后又像被人塞了口,只余下沉闷的呻吟。
屋内青瓷牛灯微弱的灯光打在小殷徐氏咬牙错位的脸上,又添一重狰狞:“打,换根藤条,给我剥了衣裳狠狠地打。”
正在动手的粗使婆子听得吩咐,手颤了下,睃眼看了看反手辖制着红裳的同伴,俩人同时苦笑着低了头。转手换上浸了盐水的藤条,粗使婆子侧过脸,默数着数一下一下打过去。
缩在多宝格压脚兽旁的留头小丫鬟,眼见红裳白嫩的腰间渗出一缕缕血丝,吓得摸着自己红肿的脸,瘫坐在阴冷的青石砖上。
第十七章 出行
更新时间2012…3…18 23:14:39 字数:1427
半晌,小殷徐氏的陪房曲妈妈瞧着红裳眼有翻白的迹象,暗叫不好,忙上前凑近小殷徐氏一面窃窃嘀咕,一面暗暗使着眼色。
听了几句,小殷徐氏狠厉望向红裳的眼似有不甘,略略思忖片刻,几不可见的点点头。
曲妈妈怜惜的叹口气,转头止了那两个婆子的鞭打,亲自上前拿下红裳嘴里塞的团布,语气清冷:“大少奶奶仁厚,留你一条贱命,从今往后端看你如何进退了。”
没了身后婆子支撑,红裳一下斜瘫在地上,伤口撕裂般疼痛,眼前阵阵发黑,听到曲妈妈的话,强忍着,从地上爬起来歪歪斜斜跪下,眼望着小殷徐氏磕了三个头,喑哑着嗓子一字一顿的淌泪:“谢大少奶奶手下留情,奴婢以后定当谨守本分,再不敢行差踏错半步。”身子晃了几晃,红裳极力提了精神撑持着。
浓郁的夜色将屋内的昏暗灯光几近湮灭,小殷徐氏的脸色时而狠厉时而哀怨时而萧索,倏忽变幻,良久,才咬牙松了口:“今日看在老太太面上,暂且饶你这一遭,若有下次,”小殷徐氏眼神忽带了血腥,“仔细你的命。”
跪趴在地上的红裳浑身一激,泪珠断断续续滴落下来,颤着声儿应道:“是。”
小殷徐氏摆摆手,倦怠得侧首望向飘忽不定的微弱灯光。
红裳被两个婆子拖着要离开时,斜地里拿眼看了小殷徐氏身旁恭顺垂首,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的青岚,眼中厉色一闪而逝。
紫陌庄是距京城十五里外的山郊庄,与京城隔着两座单薄的无名山峰。殷府的牛车队伍穿过两座山峰的隘口后,已能隐隐看到紫陌庄的轮廓。
殷府老太太乘的是通幰四牛车,开辕驾于牛颈之上。四犍牛体态浑劲有力,牛头辔饰革带交结处有十二枚圆泡饰。牛身络以横三竖四的革带,其交结处亦附有圆泡十二枚,竖带一端有流苏下垂。牛车车盖呈圆拱形,前后伸出长檐,棚顶四角各立一柱,四柱上支撑一顶大帷幔。帷幔绣以四季花图案,四周边垂缀丝穗,极为华丽。车厢两侧镂空成棂格窗,厢后开门,垂遮帷帘半压着。
扶辕步行的耳根刀疤汉子,名张武,是青岚的继父,赶得一手好车,年前坐上的车马管事,按说,车把式的差事已不该他来做的。不巧,邱中正遣人请了殷大老爷,二爷去打茶围,大老爷不放心大爷一人随行,选了几个妥贴的车把式、护院路上护持。
走在仅能过一车的小径上,殷府出行车驾拉得像一条青红相间的蛇,弯弯曲曲行进,车里的殷老太太有些倦意的眯了眼,即墨正要轻扶老太太半躺下。殷三娘瞧见从对面软座儿上走过来帮衬着手,错眼间对惊醒的殷老太太柔柔一笑。
“我不累,”殷老太太示意即墨放了手,笑对着殷三娘姐妹说道,“好容易出来一趟,若还睡着,我这把骨头都要朽透了。”
瞧着祖母心情尚好,殷三娘放下心来,揪着话尾轻握了殷老太太失去润感的手,不依的娇嗔道:“祖母可是三娘的主心骨,您要是抽了这根骨头,三娘可不管,三娘把全身的骨架都散了也要赖着祖母。”
昨夜萱颐居晚熄灯半个时辰,后漱玉轩守夜婆子说瞧见大夫人脸色阴阴的从萱颐居出来。今日卯时请安时,殷徐氏坐了片刻就匆匆离开,只说五娘鲜少出门,要去打点嘱咐一番,殷老太太并未阻拦,反点了紫嫣到时服侍五娘。
大房一脉,凡是跟大小殷徐氏相关联的,殷三娘都不欲有牵扯纠葛。三娘只当不知昨夜之事,一味取悦祖母。
即墨噙笑望了殷三娘一眼,听得老太太笑咳了两声,从一旁的鼎式铜茶炊中拎出精巧茶壶,斟了温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