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张婆子接得很快,跪的那一刹那她脑子里就开始围拢那件事打转儿了,“红姨娘跟青岚是一起收在大少爷房里的,却都不如湛菊姨娘得宠。湛菊姨娘有了身子后,大少爷去她那的时候就少了。反而在青岚房里的时候多。老奴高兴,在府外得了几个偏方,变着法儿的做给青岚,实指望着她的肚子能有动静,谁知,青岚有一回悄悄告诉老奴,大少爷前后夜,一般只在她屋里练笔写字什么的,中间的时间都放在了红裳那里……”
张婆子大有从头说起的意思。三娘早就知道红裳匿宠的事,蹙眉摆摆手:“只说湛菊那件事,别扯那么多闲篇。”
张婆子瘪了瘪嘴,她也是想趁机告诉三娘红裳有多阴险。却不敢再胡抡下去:“老奴说是红姨娘做的,是因为老奴在大少奶奶的小厨房,亲眼看到红裳偷偷往湛菊姨娘的汤里下药。老奴收了红姨娘不小心漏的药末子,找人问了问,说是上好的堕胎药,喝了之后没有明显的异状,十天半月的都不会出什么问题。老奴本来是想把这事告诉大少奶奶的,又……大少奶奶的脾气您是清楚地,一旦闹将起来。府里没人能制得住,到时候再惹得您丢面……”
谁都把红裳看成她的人!
“你拿这件事要挟了红裳?”三娘冷不丁的问道。
张婆子魂儿惊了一下,再不敢抖机灵,老老实实说出了下半截话儿:“老奴也不想的,可是青岚那样子……红姨娘提到了您和老太太,老奴就没敢再吱声。”
所以后来张婆子母女为了报复。才有了红裳被小殷徐氏赏鞭子一节?也是红裳命大,居然这样也能保住肚子里的那条命。
“红裳从哪儿弄的药,你可知道?”
张婆子摇摇头:“就是老奴手里的那点药末子也被她拿走了。”
红裳做得倒是精细!
思量来思量去,三娘的头有些大,早知道红裳心里存不住小祭庙。却没想到她闷不声儿的捅出这么大篓子,还有意无意扣在自己头上。
三娘头一回栽这么大跟头,憋屈在心里又没有地方能发泄。
“夫人。”秋茗站在次间当口。拨开软帘奇怪的瞧了张婆子两眼,禀道,“张武来了。”
张婆子身子一抖,险些没瘫倒,本就放低的身子压得更低了,脑袋一垂差点没挨着地。
“让他先在外面等着。”三娘语气不善,想要速速打发了秋茗,低头呷着茶水一口口抚平心里的怒气。
夫人很少有这么形于色的时候,秋茗瞧着不对,冷凝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在张婆子身上睃了一圈,像是把眼锥子,要凿穿这老婆子的肚肠,看她又憋出什么坏来给夫人添堵了。
一杯茶喝完,三娘的火儿减了些,又提起茶壶自斟自续了一杯:“还不快去,愣着干什么?”显然是说给秋茗的,声调却平缓了很多。
秋茗狠狠剜了张婆子一眼,这才应声离去。
三娘连着喝了三杯茶,其间辛荷过来猫了一眼,瞧屋里情形不对,又悄悄退了出去。
张婆子跪了不少时候,却是越跪心里越没底,夫人这不温不火的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提着茶壶要续第四杯的时候,三娘忽然搓口漏笑:“白族中有‘三道茶’的说法,你知道吗?”
张婆子本来全副的心思都在三娘身上,得话儿,如聆仙乐,她挤了一把笑就要说话,可是,白族?什么是白族?什么是三道茶?
三娘也不指望她能说出什么来,兀自说下去:“三道茶是白族待客之道,说简单也简单,一苦二甜三回味。”说完,三娘自嘲的喃喃自语道,“我还以为自己投胎换骨,纵使没有尝二道茶的运气,至少也摸到了三道茶的边缘,谁知,却是一直在第一道茶上搓磨。”
比如祖母提议四娘的事,比如不经意间闪出来的米一同的影子……
张婆子听得一头雾水,却还是屏息凝神,一个字都不敢漏掉。
三娘回神瞧到张婆子还跪着,卸了惆怅,望着她说道:“你出去做事吧。今儿的事只准你烂在肚子里,不许往外说一个字。”
“是,老奴再不敢糊涂了。”张婆子磕了一个头就要站起来,却因跪的膝盖麻疼,整个人闪了闪,自己又讪讪的笑着退了出去。
三娘歇了一会儿,端起茶杯,瞧着茶色清淡,喊道:“秋茗。”
“哎。”秋茗过了片刻才从外面进来,提溜着小心瞧了瞧三娘,“夫人是要让张武进来吗?”
三娘喝了一口淡茶,被醇香茶味养刁了的舌头颇不适应:“你早膳前就去请张武,怎么现在才回来?”
“奴婢去外院的时候张武不在,大厨房采办说在南街瞧见了他,好像正在打听一个叫什么五的人。”
“五爷?”三娘神情微振。
秋茗仔细打量三娘:“夫人是说那帮收买南街混混的五爷?”
三娘点点头,张武倒是心思灵动作快:“也不必进来了,你去告诉他,关在柴房的那人若是问不出什么了,就放他走。顺着这根藤也能摸出些瓜来。”
打草惊蛇有时未必是坏事!
也许是感受到了三娘郁结,秋茗答的声音有些低沉:“好,奴婢这就告诉他。”说着就要离开。
“不急。”三娘淡淡的拦了下来,“这两次回府,母亲问过你什么,可有说到红裳或者晴园的事?”
秋茗虽是从萱颐居拨给她的,却是得了殷邵氏的提拔,说起来,殷邵氏找秋茗做她的眼线也是情理所归,三娘也不拦着,只嘱咐秋茗便宜行事,到现在为止,这丫头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