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经布庄,她又停下脚步,朝里头望了望,挣扎半响,好生犹豫地问:“真的不能再花一点点了吗?”纤指比出一些些距离。“真的一点点就好,明日再补回来?”
他一向比她要理性自持,每日能花用的钱财度相当严格地控管着,她也知道他是对的,以往一句也不会跟他罗嗦,可这回……
哪个女孩不爱美,她能穿的衣裳不算多,做一袭漂亮的新衣让她开心开心也不为过。
他想起,翎儿轻抚白狼时那心酸不舍的神情,好像也有一点懂了……有些事,理智是一回事,可快乐与满足是钱财买不回来的。
叹了口气,他还是给了她七文钱。“还有刚刚翎儿的那个铜钱。”要买疋不差的布料,够了,饶是她再不会杀价,能被敲的竹杠也只有这点空间。
她咬牙。“你这钱鬼!”算的真精。
女人的喜好没他插嘴表示意见的余地,他在布庄外头等她,让她去挑选布疋花色,可想起她方才失望的神色,他还是绕回糕饼铺子去买枣泥糕。
回过头来想想,她虽从未在嘴上表示什么,可她放心将一切都交给由他来打点,钱财之事从不曾过问一句,全然听从他安排,这何尝不是对他的信赖与肯定?
买完枣泥糕回来,她也刚好抱着一疋靛青色的素面布料出来。
他摸摸布料,质感还不错。“花了多少?”
“刚刚好七文钱,我说我就折磨多了,再不行我割肉抵账吧!他就卖了。”
她拎出那枚铜钱,上缴国库。
不错,长进多了,他原本已经做好打算,连这枚铜钱都得慷慨捐躯。
“喏,奖赏你的。”少当几次冤大头,够她吃多少枣泥糕了。
她怕脏了布,双手宝贝地抱在怀里头护着,很大爷地张嘴等人服侍。
“……”得寸进尺了她!
“快呀,我嘴酸。”
“……是。”如今连喂食都得由他来,真的只差陪浴侍寝了。
哎,借问这世上还有谁能比他更深刻体认到——忠仆难为?
一脸心虚。
他在灶边包着鲜肉汤圆,一边看顾灶上熬煮的红豆,适时拌个两下,而后,穆朝雨由灶边的小窗子冒出头来。“在忙呀?”
这不是明知顾问吗?
他回头瞥她,由那张脸读出的,就是极致鲜明的心虚味。
“桌上有盘腌梅,李大婶家拿回来的。”以为她又嘴馋,想讨甜点吃了。
李大婶家孤儿寡母的,许多事情不大方便,他偶尔会去帮些忙。方才去修完屋瓦回来,对方想答谢他,李大婶腌梅子的手艺极好,于是他便要了这盘蜜梅回来。
有时,村子里哪户人家有些苦力活,他也会去协助,家境好的会给点酬金,若是家徒四壁,送盘腌梅他也会笑笑接纳,回来给她解解馋也很好。
“不是啦!”
“不是?”他以为,她只有讨甜食吃时才会出现那副结巴样。
“呃……也没有不要,梅子可以等等再吃……我的意思是……我是说……我有事跟你商量……可以吗?”
居然问他可不可以?
他几乎要受宠若惊了。“什么事?”
“那个……嗯……我刚刚去阿满姨那儿蹓跶,回来的路上……就是……”
“小姐不妨直言。”
“……我们可以养狗吗?”
“狗?”对了,他想起“英年早逝”的宝宝,她挺念念不忘的,会想再养只狗也能理解。
“这并不为难。”不过就是一碗剩饭,不会对他们造成太大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