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人的兴奋让我扭曲出一个古怪笑容,讶异道:“师傅说过什么?他什么也没跟我说!那是我瞎猜的,喂,你那什么眼神?你不会真打算让我去给皇帝治失忆吧?我才拜师没几天耶,什么东西都还没学到,你居然就放心让我上?干嘛不找师傅?你跟他交情应该不浅吧?”
闻言,眼睛变成死鱼眼,面上表情很无奈,应画师极为忿忿不甘地别开头,“阴太医乐见綦失忆,他不肯治,只说若他徒弟肯,他倒是不拦,宫中御医都已诊过,毫无头绪,万般无奈,才寄希望于你,当然我这么说并不是看低你,只是我亦不认为才入医门的你能有所成。”说完,应画师谨慎地看了我一眼,好似担心我又因他的话刁难他。
他的小心态度让我又想捉弄人了,“耶?师傅这样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原来前几天师傅跟我说要送我个实验品让我试药是这个意思啊……那我就更不能拒绝了,这么好的机会不用可惜,没问题,解决皇帝失忆的问题就包在我身上了!”
听过我的豪言壮语,应画师迟疑了,吞吐着忐忑,“阴太医……真这么说?”
斜瞟他一眼,我耸肩,“信不信由你。”
“如此便作罢,我绝不允许綦也被用来试药!”说话间,应画师拒绝的气势严厉,魄力十足。
对方激烈的反应让我的笑意越来越浓,搞怪心理也越来越强,眯到眼睛只留一条缝,我一脸欠扁的高深莫测,“哟,瞧我发现了什么?什么叫‘也’被用来试药?你还知道谁被用来试过药?而你居然这么紧张他,啧啧,我好像看到了一场即将上演的好戏咧,对方失忆时机会绝佳哦。”
很明显,还未接触过我同人女这一面的应画师完全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机会,紧着眉因我突然不知是否友善变化的态度而起了防备。
眼见对方的反应越来越有意思,我觉得我发现了又一对可被我用来折磨的对象,虽然不认为自己有能力恢复皇帝的记忆,但这么好玩的事情不插一脚就不是我了,所以先偷奸耍滑开个空头支票再慢慢考虑还不还得了款也是个不错的法子,做好决定,我正经地说:“应画师,我难得良心发现,决定认真地去治皇帝的失忆问题,并且保证绝不对他乱用药,但是我们要约法三章:一、在我负责治疗皇帝期间,你要确保不会有太多来自高层的干涉与反对;二、我让皇帝做的事、说的话必然都有我的理由,你不能干扰,如果实在想阻止得说出三点令我信服的理由,否则我有权利驳回;三、虽然身处宫中,但我希望我能有相对自由的行动,如何?你同意否?”
“我如何知道你的作为中私心几何?而你的要求于你是大利,于我则不然……”见我谈条件,应画师亦摆出一副商人嘴脸。
“人就是自私的,所以我开出的条件当然有利于我,而你同样也可以开你的条件,只要我同意,而说句实在话,对你最大的利莫过于我保证会专心治皇帝的病,你认为呢?”凉凉扇着风,我磨嘴皮。
思考半晌,应画师犹豫:“你若在其中玩弄阴谋……”
“原谅我打断你的话,你认为我是大奸大恶的人?至多不过来点儿无伤大雅的小奸小邪,只是你连小奸小邪都介意?”
用沉默回应我的抢白,应画师最终无奈说了句:“你的要求我做不了主,待我回去商议了再做定论。”
点头笑着目送应画师沉重地转身,我轻声说:“当真关心则乱吗?我知应画师你因对象是皇帝而对我心存顾忌,但你有没有考虑过阴太医为什么会收我为徒?”
闻言,应画师的身子顿了顿,见对方有反应我继续说:“拜入师门之前,师傅给我讲过两个他曾打算收为徒弟最终却未能如愿之人的故事,一个死的时候名叫迦真,此人原本体弱多病,师傅怜惜她的身体连放纸鸢这么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实现,教了她粗浅的移魂术基础,谁知人的贪念一起便压抑不住,渴望更好更强身体的她瞒着师傅不按规程擅修出自己的邪派魂术,害人如许,终是魂飞魄散;另一个是机缘巧合遇上的一名身中奇毒的男子,为解该毒,师傅在其身上试了多种药,最终却只得以毒攻毒最为有效,现在男子表面上看来是百毒不侵,但实际上却需要时时注意其体内所存之毒的动向,本来师傅想将其收为徒弟带在身边,不想对方未能通过测验只好作罢,但师傅认定解这人体内的毒是他的责任,所以师傅才会时不时在宫中出现。师傅没讲这个故事前,我一直以为师傅他是跟太后关系好,讲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是跟你关系好咧,应画师。”
“阴太医竟将这些都说了……我承认我就是被他试了许多药才练就百毒不侵身子的人,但你跟我说这些又是如何?”
“我只想说,就算我不值得信,但师傅的眼光你应该相信,若由他老人家作保,你的犹豫是不是可以抛掉,我绝对不会干太出格的事儿的,而如果我起了恶念的话,相信师傅会是最狠得下心惩治我的人。”对着应画师的背影,我克制自己不要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因为我知道应画师没能通过的阴太医的测验必定不可能是什么做老花镜之类的,而应该是某些有关人性弱点的测试,这些弱点必然是他不愿提及的。
当然我也明白老花眼不过是阴太医招徒弟的幌子,至于阴太医为什么认可我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我现在只需要把这个已有的优势利用起来就好,所以,嘿嘿我果然是狡猾滴,
侧转身仔细地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遍,应画师蹙着眉表情显得怪异:“总觉得阴太医这次看走了眼。”
当下,虽然脸在笑,但青筋就这么凸了出来,嘴角一抽,我下砍价杀手锏了,“要不要治随便你,又不是我求你。”说完,我挥袖转身耍酷离开。
被我的态度噎住,应画师也不好再说什么,默默地走了,一场谈话就这么不欢而散,我却依旧一副奸商嘴脸的诡笑,志得意满地认为药已下到位,只消等对方答应我的要求了,打好算盘,我开心地往泰安殿走。
当然若回房的时候没看见一个笑得比我更诡异的卫大当家我会更开心,若他没有继续阴阳怪气地笑着说:“先投向了我的阵营?解决皇帝失忆的问题包在你身上?不强求,顺其自然?不如我来帮你推波助澜一下如何?”我会更感激……
只可惜,事实就是事实,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当卫大当家说完以上四个反问句旋身消失后,我一身的冷汗都不是用流的而是用泼的,这叫什么?偷听与反偷听?那为什么重点当事人不知道而非要吓我这个非重点当事人?至此,我知道,我因一时贪玩,把自己给卡进跟白熊同等的两难境地了,不过我得感谢我的乐观让我那时还能很幽默地自我调侃:夫唱妇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