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阿玄便叫她起来。卢姬不肯,只反复恳求,眼中含泪:“我知君上乃是出于悦爱君夫人,恐妾日后惹君夫人不喜,这才于迎娶君夫人前,将妾送去彭国。然君上误会妾了!妾侍奉君上这些年,从无半点非分之念,如今君夫人来了,妾欢喜犹不及,又怎会惹君夫人不悦?恳请君夫人可怜我,莫赶我走!”
&esp;&esp;阿玄见她定不肯起来,也就由她了,端详了下她片刻,转头看了眼身旁的伯伊夫人,略一沉吟,问道:“你何时回的宫?”
&esp;&esp;她的语气甚是温和。
&esp;&esp;卢姬看了她一眼,擦拭了下眼泪:“禀君夫人,便是今日。”
&esp;&esp;阿玄点了点头:“方才你说君上送你去了彭国,既如此,你是如何回来的,又怎进的了宫?”
&esp;&esp;卢姬一怔,面露微微紧张之色,视线看向伯伊夫人。
&esp;&esp;伯伊夫人命侍人都出去,转向阿玄道:“你莫误会,并非阿嫂故意生事。乃今日子游与你出城拜望武伯,我于宫中,忽听人来报,说这卢姬竟自己中途折了回来,正跪于王宫侧门之畔,如何驱赶亦是不走,哀求放她入宫。我怕传开风闻不利,便出面将她先接了进来。”
&esp;&esp;“子游为娶你,将卢姬送与彭国国君,原本安排也算妥当,这卢姬却悖逆子游之意,自己擅自回宫,原本我不该收留,只是非我托大,倘子游决定之前,能问我此事,我必不会赞成。她本是卢国为示好我穆国进献而来,当初又是文公做主,有夫人之名分。子游身为国君,岂可如此处置身边夫人?于礼,于法,乃至人情,皆是不妥,传扬出去,恐有损他名声,故今日我自做主,先将卢姬接了进来,暂留她于我之处。原本是想着等过些天,再寻个机会和子游说此事,不料这卢姬竟如此冒失,此刻自己闯来,惊扰到你,实是可恶!”
&esp;&esp;她皱了皱,瞥了卢姬一眼。
&esp;&esp;卢姬急忙低头。
&esp;&esp;伯伊夫人双目再次落于阿玄面上,神色端凝:“不过,既叫你知道了,也是好的。这卢姬服侍了子游多年,阿嫂见她行事也算稳重,从无乱君惑主之举,虽未为子游诞下子嗣,但亦算有功。子游今日为你,行事欠妥,但你身为周室王姬,必熟知礼法,阿嫂料你不会和他一样。穆之后宫,当有后宫之秩,倘卢姬真就此被赶,往后恐人心惶惶,难以服众……”
&esp;&esp;她加重语气:“此原本并非我能做主之事,只是子游既敬我,阿嫂便也一向将子游视为自家之人,你如今来了,亦同,难免为你考虑甚多。但话又说回来……”
&esp;&esp;她顿了一下,面露微微笑容:“到底留她不留,全在你的一念。“
&esp;&esp;“恳请君夫人可怜妾!妾实不愿去彭国!只要容妾留下,妾甘愿做君夫人脚前之婢!”
&esp;&esp;卢姬又开口哀求。
&esp;&esp;阿玄对上伯伊夫人那两道含着微笑的目光,心里早就明白了。
&esp;&esp;原来这才是伯伊夫人今晚请自己来的真正目的,先前什么叫她看病,都不过只是开胃菜。
&esp;&esp;她先前也略有风闻,知伯伊夫人和这卢姬从前关系并不如何,此刻却忽然如此热心助这卢姬留下,虽满口的道理,听起来亦是冠冕堂皇,但背后到底如何,也就只有她两人自己知晓了。
&esp;&esp;阿玄起先沉默着。
&esp;&esp;卢姬仿佛也觉察到了气氛的微妙,停下了哀肯之声。
&esp;&esp;周围安静了下来。
&esp;&esp;阿玄双目和伯伊夫人对望了片刻,忽道:“恐怕要让阿嫂失望了。我向来便无自己的主见,况且又是国君定下的事,我怎可悖他?”
&esp;&esp;她看了眼还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的卢姬:“阿嫂既收容了她,那便叫她暂时留在阿嫂这里,若真执意不走,我记得方才阿嫂亦说身边孤单,往后叫她与阿嫂作伴,也是好的。”
&esp;&esp;“君上随时便回。若无别事,我先走了。”
&esp;&esp;阿玄朝伯伊夫人微微一笑,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