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白皙透亮的双手搭在锦被边缘,若隐若现的烛火时不时地掠过她的脸颊,巴掌大的小脸上的绯红褪去了些许,只余下淡淡的粉色。
圆桌处的沈聿白静坐于木凳上,他修长有力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桌案,掠向秦桢的眼眸中满是清明。
“她心思敏感,这些年谨小慎微的活着属实不易,就当是为了我,对她好些吧。”
乔氏离去前,只说了这段话。
缕缕烟云穿过茶盖消散于空中,沈聿白端起茶盏呷了口茶水,茶叶的清纯之香萦绕鼻尖,入口茶水清新纯爽。
秦桢并不喜欢茶,甚至连茶的品种都分不清楚,卧阁中却常备着上好的白毫银针,是为谁准备的不言而喻。
沈聿白走到镂空云纹窗柩前,双手撑在窗户上停顿须臾后稍稍使力推开,雪停了,院中的落雪也已经被人扫去,这些日子的天似乎也比前些日子暖和了许多。
他推门离去前,眸光晦暗不明地看了眼尚未苏醒的秦桢。
寂寥无声的宗祠散出缕缕香火气息,弥漫在这苍白冬日中衬得愈发的孤寂,清晨时分的焦灼也早已散去。
沈聿白抬步跨过门槛,眸光不疾不徐地巡视着主屋内的事物,下人们似乎还没有来得及清扫,放置于桌案上的家规随风飘荡,书本侧边摆放着暖手炉,不远处的炭火炉已然被寒风吹灭。
温热褪去的暖手炉刺骨冻手,他指腹若有似无地摩挲着炉上纹路,淡薄的眸间渐渐被锐意取缔。
“大人,值夜侍卫告知昨夜宗祠内的炭火并未断过,闻夕也时常往返于宗祠和伙房间,暖手炉也不曾断过。”
鹤一视线掠过祠内的环境,他本是不明白沈聿白为何让他找值夜侍卫了解情况且不让下人清扫这儿,可现下看到宗祠内他便知晓自家大人的意思。
意识到自家大人心中在想些什么时,他心中微微愣了下,顶着头上如炬视线硬着头皮问:“大人是觉得少夫人病得蹊跷?”
沈聿白并未开口,他慢条斯理地收回了视线,越过鹤一的身影往外走。
跟随他多年的鹤一一时之间也摸不清他的想法,闭紧了嘴跟上去,但还没有踏出宗祠院落,就听到他似乎漾点笑意的话语。
“我倒是小瞧她了。”
鹤一闻言抬起眸,撞上沈聿白薄凉的神情,眸中丝毫笑意都没有,他心中微凛,“此次高热少夫人是故意为之?”
沈聿白不语。
站在长廊下抬头恰好能够看清宣晖园楼阁,他看了那儿许久,凛冽的气息不知从何处漫起,恰如无形的袅袅炊烟萦绕在周身。
不只是对他,为了达到目的,秦桢连自己都能够下狠手。
这些时日虽不似前些日子般寒冷,却也是临近冬至时节,并不会暖和到哪儿。
来此之前沈聿白想过或许是天气过于严寒,宗祠内又无取暖之物所引起的高热,然而并不如他所想,她不过是为了得到想要的事物,不惜对自己下狠手。
只是这次狠手下的效果可嘉,甚至引起了母亲的懊悔之心。
思及此,沈聿白低低地笑了笑,只是神色中的攻击性都未曾敛去丝毫。
也罢,既然这是秦桢想要的,他就陪她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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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桢睁开眼眸时,一人都没有看到。
她费力的撑起双手试图要坐起身,手臂倏地软了下,她挺起的身躯又狠狠地砸落在床榻上,密密麻麻的痛意霎时间涌上背脊。
“闻——”
耳边响起紧绷沙哑的熟悉嗓音时,秦桢微启的唇瓣顿住,这点儿音量别说是将闻夕喊来,就是她自个都只能听到点点细音。
也是这时秦桢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病了,想到这点她皱了皱眉,只记得昨夜趴在桌案上小憩前还好好的,怎么醒来就变成了这样,且卧阁中空无一人,就连闻夕也不知所踪。
正当她思考着该如何引起外头的注意时,掠向门扉的视线倏地停了一瞬,唇瓣动了动,“聿白哥哥?”
但这道声音很小很小,小到沈聿白都没有听到她在说话,他挥开垂落交织的珠帘,“醒了。”
秦桢眨了眨眼眸,下意识地以为是高热令自己昏了头,不然他为何会在这儿。
他们成婚前这本是沈聿白的卧阁,但她搬入宣晖园后他便极少踏入这儿,与主院有一墙竹林之隔的书院成了他的卧房。
室内的温热扑向沈聿白,他视线扫过想要坐起身的人儿,拎起茶壶慢条斯理地往茶盏中注入适宜入口的茶水,递了过去,“喝点水润润喉。”
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秦桢怔怔地接过茶水。
顶着他的灼灼目光,她手心不适宜地颤了颤,茶盏与唇瓣触碰之时不禁掀起眼皮看了眼站在那儿的人,生怕饮下这口茶后梦就醒了。
“为何不喝。”沈聿白双眸肆意地看着她,不甚在意地问,“怕我下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