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慕容旭将胡太医招来,吩咐了几句便上朝去了。诗云见他这样,知道是给自己留点空间向他问些事情,喝完那苦得要命的汤药,倒觉得精神比昨儿个好了不少。
那许久没见的胡太医,此刻正一脸兴奋地站在下面,和在旁板着张老脸一点儿表情都没有的刘年,形成了鲜明对比。诗云忍不住好笑道:“太医,您请坐吧,皇上不在,我又不是什么正经主子,您不必拘礼。”
胡太医嘿嘿一笑,看上去精神不错,想来他在太医院的日子过得挺滋润。诗云将手中的碗递给一旁的刘年放好,又接过蜜饯吃下,这才转头道:“倒是有好些日子没见您了,上次我身子不适。还是甄太医给瞧的呢,他老人家身体可好?”
这话才刚问完,胡太医的脸色就变得极为怪异,一双老鼠眼滴溜溜乱转,似乎很激动,偏偏嘴巴颤抖着,那模样又很犹豫。诗云微一挑眉,立刻露出了异常感兴趣的,谈论八卦的神色道:“怎么,可是又出了什么新鲜事儿吗?”
胡太医听罢,刚刚还保持了半天的矜持,此刻早抛到了九霄云外,八卦的意识在脑袋里迅速翻腾,他“刷”一下站起身来,两个眼睛里都恨不得直接发出光来:“您不知道?哎,老臣也是听旁人说的,说那甄太医前些日子身体不适,自个儿请辞回老家了呢。。。不过。。。”
很是吊人胃口地晃了晃脑袋,他又接着道:“老臣听得人说,好像这事儿也不尽然。听说他好像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逼无奈才。。。”
“咳咳。。。”胡太医的话才说了一半,站在一旁的刘年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话在太医院随便传传倒也罢了,若是当着诗云小主的面在上书房说出来,那可就不是一回事儿了。
连忙闭了嘴,胡太医很是尴尬地笑笑,这才又装模作样一本正经地转身回去坐好。诗云却是心中一凛,看来是当日皇上所说的,他幕后的主子觉得他办坏了事,因此容不下他了。只不知道这甄太医是真的回乡了。还是已经遭人毒手。。。
不动声色,诗云也不以为意,把玩着手上的绣帕,眼里闪过一丝玩味,嘴角一勾,已经转移话题道:“对了,昨儿个听皇上说,我并不是仅仅得了风寒,还有别的毛病,胡太医,这是怎么回事?如今我x日待在乾清宫,还真没出去过,怎么会有别的什么问题?”
胡太医连忙起身,脸上难得正经了些,将那皱巴皱巴的官服随手抹平,他恭恭敬敬地回道:“回小主的话,老臣观小主气色略显苍白,又听说是淋了雨,原本以为定然是风寒所致,但细观小主脉搏,却。。。应该是误食了什么东西,幸而发现的早,否则性命实在堪忧啊。。。”
见他一脸为难。诗云顿时笑着一摆手道:“罢了,我知道了。刘公公,烦您替我拿了明日的药方子,就送胡太医回去吧。一会儿我得出门一趟,如果不出意外,午膳不会回来用。”
刘年早已经得了慕容旭的吩咐,虽然搞不明白这两位主子究竟要做什么,但也不敢多问,只是连忙应了,便带人出去。
诗云却是微微一笑,也不回自个儿的院子。这几日为了方便。慕容旭将她好些衣服都直接搬进了上书房,诗云朝外头吩咐了一声,自个儿换好衣服,又回屋里掏出前些日子亦瑶送给她的荷包出来细细闻了闻,嘴角的笑意更加浓了。
看来,真是自己忍得太久,让有些人以为,自己根本不敢动她了。既然她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一袭淡紫色长裙,裙摆处绣着最简洁的几朵牡丹花色,肩披细纱,三千青丝绾成一个极为简单的发髻,头上插着的,正是当日慕容旭赏赐下来的,上好的和田羊脂白玉镂空雕花发簪。脸上未施粉黛,因为病弱,显得有些苍白。
诗云连胭脂都不用,也不要紫枚跟着,就这么从容走了出去。
昨儿听紫枚说了,如今亦瑶姐姐被封为贵人之后,便奉召入住咸福宫。诗云微微一笑,脚步轻移,直接往那边过去了。
才刚走到门口,便见外头站了两个小太监,里头更是人头攒动,想来是看准了亦瑶是如今皇上的新宠,更让下面这群奴才们忙得快活。黄色的琉璃瓦顶反射出**的阳光,显得有些刺眼。诗云不由停顿了片刻,心里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实在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
倒不是因为看不得亦瑶得宠,而是心里实在有些难过,毕竟是一块儿长大的姐妹,可今日这一进去,也许这辈子就再也没法儿谈什么姐妹情谊了。但。。。柳眉轻蹙,人家已经三番几次的找到门上,自己难道还要继续忍下去不成?
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荷包,诗云思前想后。越发觉得有些慌乱起来。
她痴痴地朝里头看了一阵,心下又产生了怯意,一缩脚步,扭头就又想回去。罢了,即便她真的对自己下药,毕竟在这后宫,她真的就只有亦瑶姐姐是可以依靠的了,难道果真要为了一个争宠,把这仅剩的一点点情谊,也都搭上去吗?
只要自己不再跟她争什么,往后让皇上都到她那里去,应该就。。。
可这个念头还没完,心中另一个声音已经瞬间响了起来:“诗云!你是傻了不成?你以为不争就没事儿了吗?这么些日子下来,你跟她争过什么吗?你甚至推着皇上去找她,可她还不是两次三番不肯放过你?!”
“可是。。。当年还没进宫的时候,亦瑶姐姐从来没想过要害我啊。。。”
“废话,没进宫之前,本就没什么好争的。现如今进宫了,你不管怎么做,只要想争宠,就永远只能做她的敌人。更何况,她早就把你当成敌人了,从那碗鸡汤开始。。。”
诗云浑身一个哆嗦,其实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已经知道了亦瑶的手段,只是心里总存着一丝期盼,期盼她看在往日的姐妹情谊上,不要做的太过分。忍,一直忍到现在,但究竟又能怎么样呢?
在乾清宫这么长时间,她只摸过这个荷包,旁的所有东西,都是皇上御赐的,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那么就一定是这个,更何况刚刚,她细细闻过,虽然药味已经几乎消散,但心中已经知道,**不离十了。
只是往日的亦瑶做事,总是十分隐秘的,这次却竟然直接让紫枚给送过来,更让她失了防备。
不过不得不说她的手段的确高明,知道自己对珍珠这类东西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定然不会细看,更不会每日带在身上惹人注意,因此才特意放在荷包里一起送来。
还在犹豫着,却见不远处一行人缓缓往这边过来了。诗云微一凝神,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这才看清。
只见一身淡青色宫装的飞雨正缓缓走在最前头,后面跟着一身粉色宫装的华晴,只见她以团扇障面,发髻上一支纤长的缠丝点翠银步摇闪闪明晃,映着象牙骨的扇子更是盈然生光。
微一侧头,步摇上玉色小珠坠子和细若瓜子的金叶子亦跟着轻轻摇动,肩上披着一层薄纱,露出里头粉嫩的玉颈来,只是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没能睡醒的模样。
直至走到跟前,她才似乎看到了诗云,红唇轻弯,几步到了诗云跟前,那一身贵气逼人的装扮,更是直接将诗云给比了下去。她伸出手来,一把勾住诗云的下巴,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才开口笑了起来。
“哟,这不是如今正得宠的诗云小主吗?就是不知道怎么这么些日子下来,却还是连一丁点儿的封赏都没有啊。怎么,见到本宫,你就这么直愣愣地站着,竟连个行礼都不会了?”虽然只是个常在,但她如今执掌一宫,自称本宫倒也不错了。
诗云明显呆了一下,其实倒不是没瞧见她,只是刚刚一心沉浸在思考亦瑶的问题上,有些晃神了。
因此她连忙微微一笑,整张脸都变成了月亮型的,身子更是在同一时间整个儿弯了下去:“奴婢给飞雨常在请安了。常在饶了奴婢吧,奴婢这不是瞧您艳绝群芳,一时傻了眼么,奴婢哪里敢不行礼啊。。。就是不知道玉瑾小主这些日子,可曾与常在在梦里相会啊?”
边说,她嘴角边挂上了一抹笑容。那飞雨听得这话,突然又想起那日在北三所遇上的怪事儿,顿时身子一冷,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目光流转,瞥向了里头正人声鼎沸的咸福宫,顿时又轻笑着一把拉过诗云的手,显得异常亲热起来。
“妹妹既然来了,何苦站在门口发呆呢?里头那位不是你最亲的亦瑶姐姐吗?怎么。。。难道是终于发觉自个儿如今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