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陆悠然一愣,下意识地回答,“他确实喜欢集邮。”这还是她偶然的一次机会观察到的,因为王涵煦觉得集邮的爱好上不了层面,所以很少人知道他是个邮票发烧友。
不知道为什么,陆悠然察觉到她刚说完对面的人脸色一沉,又瞬间恢复正常,只是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你到挺关心……”说着淡淡瞟了她一眼,没再继续说下去。
他微微仰头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凤眸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默片刻,将视线移到她身上,自然地朝她走了两步,伸出手,轻轻地又不容拒绝地拍了拍她的头顶,“最近乖乖的,等着我。”说完转身离开,银灰色长款风衣在风中摇摆,背影更加修长,渐渐远去,消失在不远处的拐角。
陆悠然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似乎还残留着傅子墨体温的头顶,皱了皱眉,还是没明白那人到底是什么意思,索性将疑惑置之脑后,转身,大踏步进屋,跟坐在客厅的外公舅舅他们汇报了一下最近的学习情况后,便同外婆舅妈以及司甜甜姑娘一起去超市置办年货。
虽然现在还不到新年,可置办年货的人也并不少,超市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凡,随着人流按照类别买了一堆东西,排队结账后,充当搬运工的两个舅舅正等在门口,一个二炮的军长,一个公司老总,往常都是由警卫员或者助理安排行程的两人特意亲自开车过来,参与到置办年货的活动中。
因为年货置办了两份,所以装了满满两辆面包车才堪堪装完,因为车里已经没有空余的地方,在这一片打车又比较困难,陆悠然她们便在超市附近的饮品店休息了一会儿,等着司爱国司庆国他们送货回来接,所有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买的东西全部都堆到了仓库,两份单独放开。
吃过午饭,陪着外公下了会儿棋,跟舅舅他们聊了会儿天后,推脱不了,陆悠然带着其中一份年货回家,送她回来的警卫员把东西全部卸下放好后离开,陆悠然看着置物室里摆放的慢慢的东西,想到外婆提到在国外出差的大哥以及没怎么跟司家来往的父亲时欲言又止的神色,以及外公表面不动神色却心不在焉的状态,不禁心下一叹,看来有心结的不只是父亲和大哥。
回到陆家后,她陆陆续续地从王奶奶那里了解到母亲生她时的艰难。
据王奶奶说,母亲怀她将近八个多月的时候,跟父亲一起回到京城,想要陆氏企业能在这里生根发芽,但因为父亲是新面孔又没有关系,陆氏初期运转的十分艰难,资金链也曾一度衔接不上,加上外公对于父亲跟母亲私下领证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就算打过去电话从来都是家里阿姨接听,所以就算陆氏很困难,母亲在几家大医院中找不到空床位,他们也没想过向司家求助,以至于母亲出车祸之前外公他们都不知道母亲从外地回到了京城……
那时候母亲做产检待产都是在郊外的一家公立医院,虽然距离住的地方远了点,但是条件还不错,环境也很好,加上那段时间母亲注意锻炼,所以生产的时候到没吃多少苦,在父亲从公司赶到的时候她就已经呱呱坠地,父亲在医院陪了母亲两天,因为第三天临时有个紧急事件,父亲将母亲托付给陪护,离开去解决事件。
那一天是大哥的生日,王奶奶专门在家里照顾大哥,所以并没有去医院,而大哥出于对母亲的想念,就给母亲打了个电话,表达了想跟母亲一起过生日的愿望,然后自觉恢复的差不多的母亲,也没有跟任何人说,就直接自己办了出院手续,抱着她在外面打车,打算回家给自己儿子一个惊喜,谁知最后却变成了惊吓,确切的说,是对于所有人的噩耗。
被警察通知到的父亲跟外公他们,直接在医院认领了母亲的尸体,自此以后,父亲跟外公他们就彻底断开了联系,直到她的到来。
关于只在照片和家人的言语间了解到的母亲,陆悠然有好奇,有向往,有感恩,随之产生的就是遗憾,失落,也许心底还有一丝对于缺失母爱现状的怨怼,如果说给予母爱是女人天性的话,那汲取母爱就是每个人的本能,毫无疑问,她也有,对于母亲的离世,她的感伤并不比其他人少,所以,她也能够理解外公丧失爱女而对本就不中意的女婿的迁怒,她也能够了解父亲永失爱妻而对间接造成这种悲剧的外公态度的不谅解,归根结底,大家都在因为失去至亲的伤痛而惩罚自己,这种心结,除了依靠时间的平复之外,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来开解,她能做的,也只是充当润滑剂,尽可能的做个缓解。
世上最难控制的是人心,最难获得的是感情,但,人心换人心,感情换感情,总有一天,双方能够彼此谅解,相扶相依。
晚上是小年夜,二叔一家同样到陆宅,两家人一起吃了顿丰盛的晚餐,又一同围着电视看了一场欢庆晚会,因为天色太晚,晚上二叔一家便留宿在陆宅,但不包括陆从南堂姐,她有另一场庆祝聚会要赶。
陆悠然以明天还要开始学习为借口,婉拒陆从南要她同去的邀请,躺在床上,不禁回想起前世她刚回陆家的时候,陆从南已经毕业在陆氏上班,虽然在大一之前基本上都是随着父母住在外地,但回来后的这几年,凭借着热情开朗的性格和一掷千金的大方,在京城的交际圈已经牢牢的站稳了位置,来往的,确切的说,追随的那些虽然不都是大富大贵之人,可也是跟大富大贵有关的人,而她代表的身份则是,陆氏企业唯一的千金。
所以她一出现后,不知她是什么心理,急切的将她引到她那个圈子里,用实际行动和善意的表情引导着她也学会了享受那些华而不实的奢侈品以及在那些所谓权贵面前的卑颜屈膝,渐渐沦为跟她一样的跟班,俗称狗腿子。
而她们扒着的那些粗腿就包括连面都难得见一次的陈嘉怡,简单地来说她们就是以陈嘉怡马首是瞻的粉丝团,还是脑残粉,更悲催的是,那时候她还混得最差,连在人面前露脸的机会都不多,所以后来精神首脑陈嘉怡突然跟她搭话结交的时候她才会那么受宠若惊,那么言听计从,那么……没脑子!
后来在监狱的时候,她就在想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以她的身份,只要不杀人放火往死里作,她完全可以自己活得无忧无虑唯我独尊,干嘛还要上赶着当人小弟,完全是吃饱了撑的!
现在想来,那时候她刚回到陆宅,无论怎么掩饰,她正处于没有安全感的过渡期,加上被人甩的自卑和失落,她急需要一个精神支持,而父亲大哥不善于表达,她也只会窝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跟家人交流,以至于出现的热情亲切的陆从南堂姐简直就是她前路的指明灯,心中的太阳,而让陆从南堂姐推崇的陈嘉怡大小姐,也就被她放到了仙人那种高不可攀的位置。
就像是一个国家需要一个信仰一样,一个人也需要一个偶像,这是前进的动力,对那时候的她来说,陆从南、陈嘉怡的出现,就是转移注意力脱离迷茫和痛苦的良药,她之后的脑残行为也……情有可原?
摇摇头,陆悠然将自己脑子里纷至而来的各种脑残行为置之脑后,闭上眼,听着墙上时钟的滴答声陷入睡眠。
小年过去,陆悠然跟着家教学习到腊月二十八,中间跟着父亲出席了公司的年度酒会,见了见去年见过的几个股东,等到腊月二十八这一天,放了家教年假,距离春节还有三天,陆悠然到机场迎回了归国的大哥以及瘦了一圈但已初具前世金融之子风貌的方威,陆悠然直接大手一挥,让见了她瞬间脱去外面精明沉稳的气质而恢复少年人的跳脱,泪眼汪汪控诉她将自己扔到冰山大哥身边霸权主义行径的方威自己行动,放了他一周假,就陪着自家大哥回家。
回到家,陆家父子俩面瘫对面瘫的聊完正事后,陆玄又给在旁等候的自家妹子讲了许多国外风情,还附带了许多特产,比如能将整张脸罩起来的头巾和花纹繁杂的银器……
因为大哥春节过后还要去国外主持项目,不知道还要待几个月,所以大哥在家的这几天陆悠然十分珍惜,跟前跟后的跑腿,虽然这么说,其实也没去多少地方,第一天见了见自家人,第二天去公司开了一天会,第三天就是除夕了,给员工发福利是老套路,不用大哥出面,实际上大多数的奖项在年度酒会的时候就已经发下去了,这一天只是走个形式而已,然后大哥在一旁等二叔安排好值班人员后便一起回陆宅,晚上是这正的年夜饭。
吃过晚饭,边看春晚边打电话拜年,给司宅王家一一拜过年后,陆悠然想了想又给王奶奶打了一个,听她的声音挺正常,也就放下心来,自从王奶奶回家后就一直没回来,又没听说有什么事,她一直挂在心上,打过去电话又担心有催人回来伺候的嫌疑,就一直僵在那里,现在想想,也许王奶奶真的就是想享享天伦之乐才回家,她的担心有点多余,陆悠然笑笑,耐心的听着王奶奶在电话里的殷殷叮嘱,过了很长时间才挂断电话。
“给那个王奶奶打的?”走过来拿水果的陆从南不理解的看了她一眼,正想开口说什么,听到二婶叫她的名字,也就顿了顿,说了一声“快点坐回去吧,快到高潮部分的小品了。”,说完直接转身离开,扫过电话时是慢慢地不以为然,以及轻视和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