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众人热热闹闹议论时,大周十卫中非驻守京师的六卫禁军,除黄隶和康光举外的四位统帅也聚在一处,追忆任安寒在世时的点点滴滴,然后得出一致结论——他们该去姜家看看任凌生。蒋锦宗感慨着,“你们去看看便知道,凌儿的模样跟他祖父极像,将门虎子,后生可畏。”
&esp;&esp;“那是自然,否则蒋将军也不能在路边一眼就认出来。”右武卫大将军周虎成呵呵道。
&esp;&esp;众人顿时一静,脸上皆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蒋锦宗在康安“一眼”认出任凌生的事,蒙蒙外人还成,他们这些哪个不知道任、蒋两家的恩怨。若任凌生真是将门虎子、后生可畏,能被你吓得当街哇哇大哭?
&esp;&esp;蒋锦宗似是没看到众人的脸色,依旧笑道,“周将军若不信,到时一看便知。”
&esp;&esp;右威卫大将军赵晋明乃是平西侯的旧部,平西侯与任安寒相交多年,他自然是站在任家一边的,的了机会当然不会不扎蒋锦宗几句,“托蒋将军的福,凌生才能入了万岁的眼,派两位皇子前去观礼。”
&esp;&esp;提起这个,蒋锦宗觉得十分堵心,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左威卫大将军王章山替他解围道,“某听说平西侯时常入宫教两位皇子骑射,两位皇子天资过人,得平西侯手把手地教,定能一日千里。”
&esp;&esp;话题转到皇子身上,几位将军之间没了冲突,气氛又缓和下来,不过众人都小心翼翼地回避着一个话题——万岁召他们入京的目的——削减京畿外禁军的兵权。四人都不愿被削权,但谁也不想领头与万岁对着干,更不愿让万岁以为他们四人串谋。他们急切地想探知万岁的打算,两位皇子到姜家观礼是的言行,是察知天家意图的好办法,这才是他们一定要前往的原因。
&esp;&esp;想去姜家观礼的人很多,拿到请帖的认真筹备,没拿到请帖的人想方设法也要挤进去。急如热锅上的蚂蚁的安云昌乘着一乘不起眼的小轿进入柿丰巷,听着喧闹车马声,轻轻挑开轿窗一角往外瞧了一眼,只觉得心惊肉跳,立刻小声吩咐道,“走后街。”
&esp;&esp;轿子绕到后街,发现姜家后门也停着不少车马。安云昌只得命轿夫绕了一大圈,才绕到孟家清净的后门口,派人敲门传话。
&esp;&esp;许久之后,孟家的后门才打开,安云昌乘坐的小轿子直接被抬了进去。他刚入孟家,消息便送到了姜二爷跟前。姜二爷挑挑眉,冷笑道,“看着形势不好,孟回舟龟缩在府中想独善其身,安云昌岂会让他如意,且等着看吧,要开始狗咬狗了。”
&esp;&esp;姜猴儿嘿嘿笑了几声,又道,“二爷,孟雅娇回城了,半个时辰前从柿丰巷正门回孟家。”
&esp;&esp;姜二爷点头,“将这个消息告诉老夫人,让她提防着。”
&esp;&esp;姜家此时有多热闹,孟家就有多糟心。因黎炎光一案丢了大理寺评事的差事后,孟二四处走动,发现康安城中衙门遍地,却无他的容身之处。被降为刑部郎中的孟回舟虽然逃过一劫,但插手了这件案子的刑部侍郎安云昌却未能全身而退,被降为刑部郎中。
&esp;&esp;最让安云昌着急上火的还不是这个,他今日火急火燎来寻孟回舟,是因为姜凌身边那个脸上带疤的老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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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不会为难女人
&esp;&esp;得知姜凌是任家后人之后,安云昌四方打听,终于探知了他身边那个面带伤疤的凶悍老奴的身份,那人竟是大名鼎鼎的左武卫军师——裘净!这下,安云昌坐不住了,在一日三下帖邀孟回舟到茶楼吃茶被拒后,安云昌乘着一顶小轿子亲自来堵孟家的门,他今天非要见到孟回舟不可。
&esp;&esp;待到了孟家书房内,安云昌便急急道,“孟兄,你可曾听说了?一直在逢春药铺转悠的姜家老奴姜裘,竟是原左武卫军师裘净,裘净!当年他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吓退数千敌军,说动索永平当然不在话下!”
&esp;&esp;孟回舟当然知道,不过他把急躁压在心底,面上依旧平静,“那又如何?”
&esp;&esp;安云昌急得冒火,“索永平现在被裘净捏在手里,说不定裘净已经知道当年那场大火就是咱们……”
&esp;&esp;“你胡说什么!”孟回舟打断他的话,冷声道,“那场大火就是意外!”
&esp;&esp;安云昌跺脚,早已没了平日的半点斯文,咬牙切齿道,“孟回舟!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你还……这里没外人,你就说句痛快话,这事你想怎么办?”
&esp;&esp;孟回舟平静问道,“什么怎么办?裘净抓了索永平又如何,那场大火本就是意外,莫非裘净还能凭一个小小的书吏兴风作浪不成?”
&esp;&esp;意外?呵呵,看来孟回舟是一推二六五——置身事外了。安云昌站直,冷笑道,“那场大火是不是意外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孟回舟你模仿姜冕的笔体,模仿得几可乱真。”
&esp;&esp;孟回舟转着茶杯的停住了,抬头冷冷望着安云昌。安云昌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大声道,“你想干什么?我的人就在门外,我大叫一声他们就会冲进来,你可别乱来!”
&esp;&esp;孟回舟又缓缓转动着茶杯,漫不经心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esp;&esp;安云昌惊魂未定地盯了孟回舟一会儿,才道,“我想平安无事。”
&esp;&esp;“你若想平安无事,就什么都不要做。”孟回舟再次警告道,“刑部那场大火就是意外,是姜冕疏忽所致,与旁人无关,与你更无关。”
&esp;&esp;安云昌走后,孟二从屏风后转出来,低声道,“父亲,安叔眼神飘忽,他会不会采取行动?”
&esp;&esp;孟回舟皱紧眉头,“裘净老谋深算,他故布迷阵,安云昌一定会中招,掉进他的陷阱里。”
&esp;&esp;安云昌说索永平不能留了,但真正不该留着的人正是他自己。孟回舟阴沉沉地盯着茶水中被泡开的毛尖,握住茶杯的见手越发用力,杯中茶水抖出一圈圈细纹。
&esp;&esp;孟二觉察到父亲的不对劲儿,低声问道,“父亲,安叔说您能模仿姜冕的笔体,是什么意思?”
&esp;&esp;“啪!”孟回舟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寻礼。”
&esp;&esp;“儿在。”孟寻礼躬身行礼,心突突跳得厉害。
&esp;&esp;“依你推测,若我去求见秦相,请他将安云昌除了,他可会答应?”孟回舟缓缓问道。
&esp;&esp;孟寻礼的心跳得更快了,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回道,“父亲,事在人为。您去了秦相会不会答应儿不知道,但您不去,秦相必定不会出手。姜枫步步紧逼,咱们已入绝境,父亲何不放手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esp;&esp;退回三年,他绝不会想到,将他逼入绝境的竟然是姜家最没出息的儿子姜枫。孟回舟没有回话,盯着洒在桌上的,还带着水渍的,如同一条死鱼的毛尖。不对,逼他入绝境的不是姜枫,而是姜枫身后的裘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