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伸出长长得舌头,温柔地舔着种师中的脸。
“大帅,快上马,就要来不及了。”那个副将心中大急,山坡下,敌人开始运动,很有可能再次发动进攻。现在种家军还有一千人马,还有机会在敌人阵中捅出一个缺口,凭借这三匹骏马的脚力。或许有杀生天地可能。
种师中恍若未闻。他依旧在抚摩着战马的脖子,“别怪我。别怪我,我也不想这样的。”
“大帅!”副将有些发呆。
种师中转身狠狠地盯着他:“我种师中什么时候丢下军中将士一个人逃跑过。我是大将,为国捐躯是我的本分,岂能苟且偷生?我已经七十三岁了,还能活多少年。就算这次侥幸逃脱,将来在地下见了你们,我还有何面目与你等相认?”
说到这里,种师中突然拔出腰刀,一刀割断战马的咽喉。
凄厉的长嘶中,那匹价值不菲的骏马轰然倒地,伤口处的动脉血喷出去一米多高。
种师中站在血雨中叫道:“把马杀了,弟兄们战了一天,想必都渴了。来来来,一人喝一口马血解渴。等下我们去喝金人的血——岂曰无衣!”
一千人同时跪下,泪流满面:“与子同泽!”
黑色地旗帜在大风中招展,已经是黄昏了,落日将山冈染得通红。
完颜娄室和完颜活女父子骑马走到阵前。
种家军到现在已经算是彻底覆灭了,只要杀掉种师中,这支名震天下的军队就被彻底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
“如何?”完颜娄室哈哈大笑着对儿子说:“如此胜绩,可抵消你上次地大败,日后见了宗翰,也可过关了。”
“全凭父亲的勇武。”活女惭愧地回答。
“不,都是银术可的计策好。”娄室道:“此战我们赢定了,发起最后一次攻击吧,天黑之间结束战斗。”
说到这里,他将头转过去,看着黑压压一片人群,大声高呼:“雄鹰的子孙们,我东海女真最光荣的时刻已经到了。杀上去,取下南人的头颅,垒在你家的门口,向你的后代述说这一战,述说你们的勇敢和无畏。天神保佑热血沸腾地女真!”
“天神保佑女真!”上万人同时咆哮,原野的远处,苍凉的群山中传来隐约地狼号。
上万匹战马同时向前冲去。
无数羽箭雨点一样射出。
宋军的神臂弓发出另人心惊胆跳的“嗡嗡!”声。成百成百的女真人倒下去。
种师中提着短刀站在阵前,大声高呼。“放,别停下来。”风一样的箭雨啊,收割这些强盗的性命吧!
大宋军中神器神臂弓射程四百米,有着惊人地穿透力,一旦被射中往往透体而过。靠着这种利器,种家军苦苦支撑了一整天。虽然都疲惫欲死。但士兵还在咬牙坚持。
长期的训练在这一刻显示出威力,种家军精锐排成严密有序的三叠阵,前排的士兵刚射出手中的弩箭,后排的弩手已经上好了弦。这箭雨一刻都没有停止过,万弩叠射,自来就是对付北方骑兵的最有力手段。
因此,金人最后一次冲锋虽然凶猛,损失却比先前的三次还大。眼前,绵密的箭阵就像一根棉线。看起来柔弱无骨,可一但被其缠上,却让人透不过气来。
转眼。金人就付出了三百多人地代价,攻势为之一顿。
但宋军也敌人不要命地浪潮攻击下付出了五百多条人命,这一次绝斗比之以往更加酷烈。双方士兵都杀红了眼,就像两只彼此撕咬的猛兽,虽然磨光了爪子,咬断了牙,却还在相互撕扯着,想致敌人于死命。
突然之间,绵延不绝地射击突然停止了。
“神臂弓!”种师中大叫。
“大帅。弩箭用光了!”副将大声哭喊。
“原来这样。”种师中转头对他微微一笑,“你随我已经十年了吧。”
“十年另三个月。”
“很好,可愿再跟我走一遭?”种师中提着短刀,大步朝黑压压的敌军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