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开始结合得不算顺利,子柚的身体起初是排斥的,她一直僵硬着,而他在床下的优雅与高贵,并没体现在床上,床上的他霸气强势,任她挣扎扭曲喊叫哭泣,也不肯放过她。
后来两人终于水乳交融,她被她撞得如风中的树枝与浪中的小船一般无依无靠,只能紧紧地搂着他的肩和腰,抓着他的臀,在他身下轻声呻吟,在他后背上留下指甲的抓痕。
但是周黎轩却在她被逼到了癫狂的边缘时突然停了下来,他把头抵在她的脖子上,抑着呼吸说:“等我一下,我忘了一样东西。”子柚颤抖着伸手抱住他的腰,她的声音也微微颤抖:“没关系,不会有麻烦。”于是周黎轩重新回到她的身体里,像一粒疯狂的种子,因为被雨水浸润而肆意地生长蔓延,占领了他所能到达的每一寸空间,令她无法思考,不能呼吸。
当他在她体内彻底爆发时,子柚抓着他的头发,用尽力气咬住他的肩头。
他们俩筋疲力尽,赤露如婴儿般相拥着睡去,四肢仍然交缠在一起,他们连澡都没洗,被汗湿透的肌肤黏黏腻腻,将他俩粘在一起。
夜半时分,子柚是被窗外吹来的凉风以及粘腻的不适弄醒的。她费了不少劲,才把自己从两人纠缠在一起的麻花造型中解脱出来。她轻手轻脚地打算去洗澡,但还是惊醒了周黎轩。他软软糯糯地问:“你要做什么?”他受过损伤的嗓子,在这样的黑夜里,又在这样的情形中,沙沙哑哑透着无边的暧昧。
几分钟后,在这家酒店的豪华浴室里,子柚闭着眼睛,任着周黎轩给她轻轻地揉着头发,在水流中用手指代替海绵将她身上的泡沫一点点抹掉。
他们又重新回到床上滚作一团,不复先前的光风暴雨,周黎轩的动作变得细致缠绵,但子柚仍然在他的身下体验着天堂与地狱的不断轮回,一次次死过去,又活过来。
他们又去洗了一遍澡,窗外启明星已经滑向东方。周黎轩坐在床边擦着头发,看到子柚的头发还滴着水,有些顺着她的身体滑下来,有些落到低毯上,他说:“过来,我帮你擦一擦,不然明天会头痛。”
子柚文不对题地回头问:“周黎轩,你要喝牛奶吗?”
“好。”
“加糖吗?”
“随便你。”
子柚在两杯牛奶里都加了糖。其实那不单单是糖,那是有安眠药功效的泡腾片,是她睡前的必备物品。
她把牛奶端到周黎轩跟前。据说他连续几夜都在谈判,前天昨天为她的事睡得很晚,今天又体力透支,此时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
子柚把被子凑到他嘴边,他就着子柚的手喝完那杯牛奶,睡意朦胧地说:“我们明天……”
子柚打断他:“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清早,子柚照常起床。她最异于常人之处,就是她可以再彻夜未眠后海能保持清醒,又可以再前一夜的体力透支后迅速地复原。
周黎轩睡得很沉很安静,像小孩子一样。子柚轻轻地喊:“周黎轩,周黎轩!”他没有半分动静。
她替他重新盖好被单,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拾起,仔细地叠好,放在床边的椅子上。她又去冲洗了一下,在水流的冲刷下, 她倚着浴室的墙壁,痛哭失声。流水将她的眼泪一起冲走,水流的声音盖住了她的哭声。
子柚换好衣服,在镜前化了淡妆,提起自己随时收拾整齐随时都可以离开的旅行箱。
她想了想,终究不忍不告而别,在一张纸片上写了“谢谢你,后会无期”的字样,压在桌子上。走到门口时,她想起这间房她不能退,他还睡在这里,而且本来就是以他的名义订的,所以她又放上一张数额足够的旅行支票。然后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一路上没人拦她。
子柚乘飞机飞到另一座城市,然后用火车和船做交通工具,几天内去了很多地方。她不确认周黎轩会不会找她,但她刻意不留下什么记录。
子柚的本意是旅行,但她思绪混乱,无心欣赏风景,却也没有回家的勇气,第三天的时候,她病了一场,没吃药,喝了很多水,晚上捂着被子出了很多汗,隔天竟然痊愈了,只是没什么力气,这一天她没再到处闲逛,在一座小教堂里坐了一下午,坐到只剩她一人。
神父走到她身边:“你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助你的吗?”
子柚想了很久,迟疑着说:“我在反思我自己。我做过很多错事,每次都以为自己很正确很无辜,但每一次都发现,其实是我做错了,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别人。”
“你已经醒悟到,这就是一件对的事情。”
“我很矛盾,神父。我有一位曾经的仇人,是的,只是曾经的。如果跟他在一起,我会对不起我的家人,所以我离开他,拒绝他的好意,但是后来,我又觉得非常对不起他。”
“主说,爱我们的仇人。女士,宽恕我们的仇人,就是宽恕我们自己。”
“我不可能跟他在一起。如果那样,我会失去一切的信念与支撑,我会瞧不起我自己。”
神父轻叹一声:“你既然已经知道自己想要的,又为什么矛盾呢?”
子柚低声说:“我最想要的一直是心灵的宁静。可是,自从我知道他有可能还活着,我就失去了这种宁静。而当我竟然想要一个长得与他很像的孩子时,我知道我已经永远失去这种宁静。无论怎样,都得不到了。神父,我不肯跟他在一起,却希望生一个他的孩子,甚至是只要像他的孩子就可以。我不能原谅我自己。”
“对不起,我有一点糊涂了。这个人,他究竟活着,还是已经死去了呢?”
子柚流浪了近一周之后,下定决心要回国。她订好回程的机票,从一座小城连夜坐船出发,打算乘第二日的航班离开。
船舷外的天空还乌黑一片。来自国内的电话将她从睡梦中吵醒:“您前些天给我们的样本,因为出了一点意外,所以延迟了。我们会在一周之内给您结果。真是很抱歉,耽误您这么久。”
她呆了一会儿,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自己在不同的时区间穿行,别人却不知他身在何处。“不用急,我已经不想知道结果了。”她喃喃地说。
“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