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当年,先太子自刎当日,秦相临时倒戈,向今上献忠,秦长公子却执意要保幼年玩伴,为此不惜与相府割席,后被秦相逐出家门。
&esp;&esp;“嗯?”
&esp;&esp;秦湫闻言,微微偏头,看了林岱岫一眼,他不胜酒力,眸中已显醉态,蓝衣上流着纯白的月光,他温声道:“您为君,我为臣。”
&esp;&esp;“无妨碍。”
&esp;&esp;他想了想,拍了拍林岱岫的肩,又道:“殿下,不必愧疚,这是我自己选的路。”
&esp;&esp;“我早已加冠,不是个孩子了。”
&esp;&esp;林岱岫看着他,青年人素来冷淡,此时醉了却显清和。矝雅斯文,温润而泽,愈发像几年前,那个活在京师传说里的清雅君子。
&esp;&esp;轻轻的敲击声。
&esp;&esp;青年人屈指,轻轻叩击琉璃酒盏,姿态闲闲散散的,素衣曳地,盈满了清辉,修长的指节如沉金冷玉般,搭在琉璃盏上。
&esp;&esp;林岱岫眉眼带笑,走到瓦檐边,倾酒入洗梧江。
&esp;&esp;江水滚滚而去。
&esp;&esp;月光打下来,晚风掀起冷白袍摆,飘飘乎如云雾绕仙山。
&esp;&esp;真奇怪,有些人历经疮痍,却似乎从未走下云端。
&esp;&esp;月光下,林岱岫回身,对着秦湫,俯身打了个长揖。
&esp;&esp;端端正正,清雅如斯。
&esp;&esp;秦湫受得毫无心理负担。
&esp;&esp;恍恍惚惚间,他想,其实林晴山不必如此愧疚,不必急着把一切都告知往往,不必急着劝他回京师,不必急着将一切都推回正轨。
&esp;&esp;父亲其实并没有逐他出家门,是他心甘情愿。
&esp;&esp;倘若真究其原因,大抵只有三个字。
&esp;&esp;——他愤怒。
&esp;&esp;他愤怒先太子为民出征守国门,却只能自戕以正清白;他愤怒今上卑劣无耻,趁先太子出征笼络奸臣杀父弑君;他愤怒父亲明知真相,却故作心瞎眼盲,为虎作伥。
&esp;&esp;彼时他正年少,尚不明白成王败寇的道理,他只是觉得,仁善不应为权术让道。
&esp;&esp;孤月高悬,却映荒唐。
&esp;&esp;秦湫笑笑,也不知是在笑林晴山,还是笑自己愚不可及的少年愿想。
&esp;&esp;他哑然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找林岱岫的本意来,他抬头,看着楼檐边的青年人,温声道:“这么些年,你借着我的商行,到底布下了多少暗桩。”
&esp;&esp;青玉骨扇阖上,支颐,林岱岫端着酒盏,又倒了杯酒,轻轻抿了一口。
&esp;&esp;“唔——”
&esp;&esp;“不多。”他慢条斯理道,“堪堪遍及四国九州。”
&esp;&esp;秦湫单手抵额,气笑了。
&esp;&esp;咬我
&esp;&esp;夜里的云州城格外繁华,灯火通明,笙歌不尽。
&esp;&esp;本该到了秦晚妆睡觉的时辰,小姑娘却半点儿都不困。她掀开车帘,探出小脑袋,望车外喧闹的长街,卷翘的长睫一颤一颤,十分好奇的小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