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当时低声和她说:“那日里偷偷听见来请脉的太医,在那屋里和二爷说了,说十有八九是男胎呢。”
谢桥倒也不是矫情,她是真喜欢女儿,可是这个时代,这个家族来说,儿子的确更好些。想着这些事,不禁有些发呆,秦思明进了五,都没理会,直到秦思明抽走她手里的小衣裳,她才回过神来。
忙站起来道:“怎的今儿这样早”
秦思明拿着小衣裳在自己身上比了比道:“这是不是做小了,怎么才这么大点儿”
张妈妈让丫头打了热水进来,听着这话不禁笑道:“那里小啊!这件还是大的呢,那边一摞做好的,比这个还小多了呢”
秦思明听了,就要去那边扒拉,谢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小衣裳,白了他一眼道:“还没洗手呢,回头外头的脏东西都蹭到这上头了”
秦思明笑笑,过去洗手,张妈妈笑道:“姑娘也太小心了些,这倒是不妨事的,这些小衣裳横竖都要再下一遍水,绣花样子的时候,就让春枝用了不易褪颜色的绣线,就是预备着下水呢”
谢桥点点头,把手里做了一半的小衣服,随手递给那边的春枝,春枝拿了出去,接着绣花样。小丫头上了茶来,两口子坐在屋里说体己话。
秦思明摸了摸她的肚子道:“可是今儿又得了一桩喜讯”
谢桥歪头看着他,秦思明笑道:“如玉有了,太医说两个月了呢,原是今儿给太后请安,碰巧遇上她和宝树,太医正在那里给太后请平安脉,可巧太后就说,瞧着如玉气色不怎么好,让太医给她瞧瞧,这不,一瞧就瞧出了个大喜讯,太后皇后那里都高兴的不行了,想必这时候,你们府里的老太太也得了信”
谢桥大喜,忙不迭的道:“可怎么样呢,身子可还好,怪道前些日子,上我这里来,瞧见了我平日吃的腌梅子,我吃一个都酸好半天,她一会儿功夫,就吃进去了半罐子,临走还要走了一罐,当时我倒没理会,原来竟是这件喜事”
秦思明有些郁闷的道:“可是呢,宝树和如玉这才成亲几个月,这孩子就有了,咱们可是远远落在后面了,你家大哥哥可是得意的很了”
谢桥扑哧一声笑了,刚要说他两句,忽听外头一阵喧闹声传来,二爷的贴身小厮在窗户外头急急的道:
“回二爷二奶奶,可是大事不好了,咱们府里的世子爷,被人抬回来了,说是在云水楼和一个江湖上的汉子争风吃醋,让人家毒打了一顿,扔下了楼……”
秦思明蹭一下站了起来,撩开帘子就出去了。
作恶多端终有报时
秦思明匆匆出去了,巧月低声道:“可是个下流坯子,这下真是恶有恶报了”
那日的事情虽说瞒下了,可过了后,谢桥还是与巧月透了些风,一则,心理实在憋屈的慌,二则,知道巧月是个底细人,最知道轻重,断不会露出去定点。
巧月当时听了,真是气得不行,哪里想到这好端端在家里坐着,竟招来如此狠毒的算计,一边庆幸,一边心疼,可是说姑娘自来是个心胸宽的性子,可毕竟也才十几岁大,这时候说出来,虽是轻描淡写的,当时不定心里多怕呢,如今巧月想起这挺事来,都一阵阵后怕。
一边也暗恨方碧青,平日虽说不和睦,可下了这样狠毒的心思,害自己的妯娌,也真真少见。虽恨,一时却也无法,也只的叮嘱身边的人多做防备罢了,如今听到这个信儿,真觉万分解气,心里那口气,才算真正发出来。
谢桥低声道:“你去遣个伶俐的小幺,过去盯着点儿,若是有什么信儿,速速传回来咱们知道”
巧月应一声出去了。
谢桥其实不用着意探听,也知道事情不好了,思明这一去,竟是到了大半夜才回来,中间儿让随从回来和她说了一声,说不要等他,先自己吃饭安置。
巧月派去的小幺半截也回来说了原委。
原来一向荒唐的秦思义,这回可真碰上不讲理的硬茬口了。说那日天刚擦了黑,就去了云水楼里头厮混。
若说这云水楼可真是京城最有名的销金窟,达官贵人不说,来京的商贾,江湖的豪客,只要进京都要来此玩乐,虽日进斗金,却往来庞杂。
加上明里暗里都知道是镇南王的地儿,这么些年,还真没有敢闹事的,秦思义这档子事,出的真算挺蹊跷的。
他去的时候,照常喊了老鸨子来,让四个花魁过来赔他吃酒,老鸨子吱吱呜呜的说:
“刚头来了几个江湖汉子,使唤了大银子,包下了四个花魁,不止今儿晚上,以后也甭想了,说是要赎了身子,抬回去当个正经夫人呢”
秦思义一听哪里肯依,拉扯过老鸨子就问到了脸上:
“好啊,爷当初说赎了她四个出去,你死活不依,如今来了个几个不知道哪儿的野货粗汉,你倒舍得了,这可是个什么道理”
老鸨子忙道:“世子爷这话说的可也差了,当初世子爷何尝说过赎身,不过是想梳拢破瓜,可这四个,不与别的姑娘一样,身契虽在云水楼里,当初可是说好了的,只要她们乐意了才成”
秦思义一把揪住她的脖领子,更是怒火上窜:“你的意思是说这几个婊子;不乐意伺候爷,行啊,当了婊子;还他娘的立牌坊,今儿我也让她们几个见识见识爷的厉害,今儿我还就看看;哪个敢不乐意了”
松开老鸨子抓住一个过来的龟奴问了去向,甩开步子冲了过去。
老鸨子在后头着急的喊叫:“哎呦!我的世子爷哎!你这是怎么话说的,不可莽撞莽撞啊。。。。。”
嘴里喊叫的急,脚下却走得甚是缓慢。秦思义哪里受过这样的憋屈,抬脚踹开顶头最大的一间,可不四个花魁陪着四个江湖汉子,吹拉弹唱,正乐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