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太颤抖着双手拆开信,只消看了一眼,整个人就朝后仰去,幼柳低声吆喝一声,三姨太身边的丫头也赶紧过来,扶起三姨太去阴凉的地方。
一个丫头快步走到偏厅里去,里面闹哄哄一片,丫头瞅准了大夫人的身影,快步走过去,在大夫人耳边低语了什么,大夫人眉目一动,转头看着丫头,丫头肯定的点点头,大夫人深吸口气,站起身招呼了几句客人,走出门去。
去到男人吃酒的大厅里去,大夫人走到沈将军身边,又是低身说了什么,只见沈将军眼神一动,手里的酒杯“啪”的一声碎成了两半,屋子里顿时静的出奇,但是沈将军很快就恢复过来,醉醺醺的道。
“真是烈酒,才喝了几杯啊,这手上就拿不准轻重了,而且这杯子也忒脆了些。”
场上顿时响起哄堂笑声,纷纷说起沈将军的力大无穷,场面上又聊的风生水起。
沈将军醉醺醺的走出大厅,走到无人的地方,就恢复了清明,带着大夫人快步朝三姨太的方向走去,远远的看到三姨太坐在树荫下低声啜泣,沈将军沉着脸,两步走过去抢过三姨太手上的信封,拿着信封的手越来越紧,最后竟然一把将信纸团成团扔在地上。
信纸上书:有些事情应该要自己去面对,父母勿念。
沈将军心中明白沈婵儿去了哪里,他养的好女儿,竟然放弃了自己的亲人投奔了仇人?!好!好哇!
“什么叫父母勿念?她还知不知道谁才是父母?从此以后沈府再无六小姐!”
三姨太的哭声拔了一个高音,便昏厥了过去。
而此时的沈婵儿正被一泓拉着,翻过一座大山,过了这座山就可以乘船去南关,而据一泓说,这里已经是宋军的管辖范围,沈婵儿很心惊,一问之下才知道,她隐居的这八九个月里天下发生了什么变化。
朝廷似乎要彻底铲除分割兵权的几位将军,意图兵权中央集权,这就将矛盾彻底激化,导致各路军队纷纷揭竿而起,自立为王,若不是沈府首先被削掉,恐怕现在也是这些割据地的一份子。
一泓还道,现在天下三分,西北乃至整个北方,都由南荣府占据,南方分为两部分,靠海一边现在由宋军割据,西南一方由徐军占领,朝廷却迟迟不动,坐山观虎斗,直到这三方收拾成了一股力量,再一举歼灭也不迟。
沈婵儿忽然想到了上辈子的军阀时代,没想到这在中央集权的古代也能见到,不过这也是有迹可循。
大周自古以来就是兵权外放,这要追溯到历史根源,没有办法,有了这个传统,各路人马相信自己也有能力分得一杯羹,这并不离奇。
又到了一个城门口,一泓对身后的沈婵儿道:“你的妆扮太过扎眼,并不是宋军地界的穿着。”
沈婵儿向街上瞅了瞅,这里的女人穿着宽袖窄脚的服饰,确实有些地域特色,她瞅了眼另一侧的成衣铺,道。
“我去换了。”
说完,就站起身走了进去,一泓警惕着周围,从街对面走了过去,路上的人睁着好奇的眼睛瞅着他,像是一眼就能认出他是外地人,而且是从南荣军那边过来的,他拉下头上的斗笠,拿着剑站在成衣铺门外,等着沈婵儿出来。
不一会儿,一双金莲小脚出现在他眼前,他缓缓抬起斗笠,看到一个梳着大辫子的姑娘站在他面前,辫子从脑后送到了胸前来,宽袖松衣,麻布的料子让她显得很纯朴,纯净,他不禁看的有些发呆。
沈婵儿轻笑着拍了拍他,道:“该走了。”
一泓看了看天边的火烧云,点点头,拿着剑跟在她身后,再往前走就要穿过宋军的重军事基地,守城的官兵异常的谨慎,沈婵儿不禁紧紧的攥着手指,浑身冰冰凉,低着头跟在一泓身边。
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四周的声音都已经消失在天边,她咽了咽口水,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突然横出来一根长矛,将他们两人拦住。
沈婵儿一惊,猛然抬起眼睛瞅着眼前的士兵,士兵上下瞅了她一圈,然后操着当地口音问了一句话,沈婵儿完全听不懂,只觉得应该是上辈子的吴越系口音。
“我听……”
她刚刚开口,就被一泓猛然拉住,她本就紧张,经他一拉,更是惊了一大跳,神情慌张起来,只见一泓将她拉在身后,操着当地的口音对守城官兵说了些什么。
那几个官兵只是死死盯着沈婵儿,端着长矛一步步朝他们两人逼近,沈婵儿胆战心惊地缩在一泓的身后,心跳已经到了嗓子眼。
她还没有缓过神来,只听一泓大喝一声,一把抽开剑,另一手猛然拉住沈婵儿,将她甩了出去,沈婵儿大惊之下只顾着惊声尖叫,眼瞅着就撞在了城门口的铁蒺藜上,只消下一秒,浑身一紧,又被一泓紧紧的拉了回来。
沈婵儿才发现他们两人已经跃到了铁蒺藜里面,官兵们在外侧,沈婵儿惊恐之下并不知道那几个官兵朝上面喊了些什么,只听身后传来吱吱嘎嘎的声音,她猛然朝后面看去,心里大惊。
要关城门了!
只听一泓大喝一声:“快走!”
第六十九章:千难万险
在大门关上之前的一刹那,一泓猛然推了她一把,沈婵儿只觉得自己是飞出了城门的,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嘴巴里满是灰尘,呛的她直咳嗽。
又听到一阵听不懂的叫喊声,她赶紧踉踉跄跄的爬起来,回头瞅了一眼,只见一泓已经跃上了城楼,将要朝她射箭的官兵如砍西瓜一样,一个又一个的撂倒。
沈婵儿只觉得自己的呼吸火辣辣的疼,她脚下不停使唤的拼命跑,到了城门外似乎就是另一个城池的郊区,树林密布,她瞅准了一片隐蔽的地方,连想都来不及多想,就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