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做这个不费功夫么?”他现在是真不大懂他们工学呆子的日子都是怎么过的,有这闲工夫,叫温久龄给他买个大些的宅子不就是了么。
&esp;&esp;温彦之眼睛却闪着光:“我只做了十多天,怎么样,是不是挺精巧?”
&esp;&esp;只十多……齐昱觉得拉门的手都酸了酸,“……是挺精巧。”他抬手摸了摸温彦之的头,觉得这呆子怪招人心疼的,连个门都要自个儿做。
&esp;&esp;“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温彦之兴奋起来,从旁边取了火折子点了个烛台递给齐昱,已经忘了是带人来睡觉的这回事儿,“你先下去,我等会儿过来。”说罢一溜烟儿跑出去了。
&esp;&esp;齐昱:“……?”
&esp;&esp;这呆子竟激动得同喝了参汤似的。
&esp;&esp;他突然想起了在胥州带温彦之去船坊的那次,温彦之简直像只吃错药的兔子。
&esp;&esp;他不禁失笑,心觉有时候温彦之这古怪劲真是可爱的要不得。
&esp;&esp;秉烛进了石门往地下走去,石阶挺宽,当中只有一折,拐过时候还有道画壁,齐昱举起烛台细细一看,只见壁上画的竟是个男人,长眉杏眸,靠在桌案上看折子,一身的龙袍连肩章的云绣花纹都画得一五一十。
&esp;&esp;齐昱眉头一挑,这不是朕么?!这呆子何时画的?
&esp;&esp;料想不能是南巡后,便只能是南巡前。
&esp;&esp;他看着画,心里登时乐开了,难怪这呆子说来说去要领他回来住,怕就是为了给他看这个。
&esp;&esp;齐昱立在那画壁前登时有些舍不得走,然却忽听更往里头的藏书室里传来阵阵铜铃的声音。
&esp;&esp;他顿时了然了,这定是门口那红绳子牵下来的铃铛,温彦之在下头寻书的时候怕听不见响动,这才做了机关牵来,可谓煞费苦心。
&esp;&esp;他这才秉烛继续往里头走,终于到得最下,光亮映照下一室的明晰,四处都是立柜,满满当当整整八个柜子的大小厚薄书籍,同工部那图仓的柜子如出一辙,想必也还可以上下前后拉动,当中还有格子。
&esp;&esp;可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esp;&esp;齐昱在抬起烛台时竟一瞬怔愣,只因烛台照耀所至的当先一面书柜侧壁上,竟钉着二三十张花笺,上头画着各式各样的情景。
&esp;&esp;齐昱凑上前一看,竟然全是软炭画出来的他自己。
&esp;&esp;画里的他真是什么模样都有——御书房里他赏温彦之三十两碎金子,他第一回被温彦之撞见挑食,他坐在御案后头发呆,摔折子骂人……竟都有,连他坐在延福宫里床榻上呵斥温彦之不准记的模样都有。
&esp;&esp;——原来那呆子当初每日刷刷刷地竟不是在记,是在画。
&esp;&esp;竟然画了如此多!
&esp;&esp;齐昱正在震惊中,突然被一双手从后头环腰抱住,温彦之声音清透地从他后头传来:“齐昱,你喜不喜欢?”
&esp;&esp;齐昱把烛台往身边方桌上一放,转身就搂住他狠狠亲了一口:“喜欢,你这都是当时画的还是后头补的?”
&esp;&esp;温彦之顿时笑得有点羞,“当时画的,镇日干坐着录史实在有些无趣,也总不至于真将发呆挑食的小事记上,我一开始不过想找些事儿做,后来就……越积越多。”
&esp;&esp;齐昱挑起眉头恶狠狠道:“好啊,温舍人,你当初敢假录起居来威胁朕?胆子不小啊!”
&esp;&esp;温彦之梗着脖子看着他,木愣愣道:“皇上,您问起的时候,微臣从未说过是在录史啊。”
&esp;&esp;“……”齐昱这时候才仔细回想——
&esp;&esp;——好,像,还,真,是。
&esp;&esp;——这呆子状似每每都说记载属实,却也没说是如何记载且记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esp;&esp;“温彦之你挺狡猾啊!”齐昱又好气又好笑,“国库的俸禄发你兜里,你就这么跟着我录史?你这是渎职。”
&esp;&esp;温彦之笑:“起居录实则挺容易写,我评述多,歌功颂德也多,曹大人挺喜欢,你也当喜欢,发我俸禄还舍不得?”
&esp;&esp;齐昱顿时把这狡猾的小兔子往后推抵在墙上,剪了他双手握去背后,额头抵住他额头沉沉道:“舍不得,我不仅舍不得,还得罚你罚回来。”
&esp;&esp;“罚我甚么?”温彦之的脸在地底的昏黄烛光下透出分柔和,一张各处都恰到了好处的清俊神容端着清凌的笑意,一双漫溢光彩的水眸里,深深映着齐昱的脸。
&esp;&esp;齐昱垂首辗转在他唇上亲咬,一路亲去他耳边道:“温呆呆,玩忽职守,你说说本朝律法当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