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秀宁低垂着眼睑,余光扫过石榴树,见枝叶微微颤动,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却透着一股讥诮。
她若是什么都逆来顺受,怕是无人会在意她的委屈,胤禛那样的人敏感多思却并不心细,对于女子的心思并不算敏锐,有些事只要对方不说他便不管,不然乌拉那拉氏何以将这后院控制在手中多年。
想到上一世,她心中好不容易被压制以深处戾气又开始不自觉地往外冒,若非姚嬷嬷出声,她怕是要忘了自己此时的打算。
“主子为何不像主子爷解释?”
“解释?”武秀宁嫣红的唇瓣勾起,张嘴的瞬间,嗤笑声瞬间响起,“我解释一次,爷信了我,以后再出现同样的事,难不成我要再解释,都说众口铄金,次数多了,爷心里指不定就认定我是个表里不一的蛇蝎妇人。与其因为这旁的人消磨了感情,我宁愿在感情还没有被消磨干净的时候退居一旁。”
石榴树后,胤禛听了武秀宁这话,心中一阵激荡,他着实没有想到自己的举动给她带来这么大的影响,一时心绪不平,愧疚更深。
“这……”姚嬷嬷抬起头看向武秀宁,见她语气悲痛,眼底却再无关从前的挣扎,心中一阵暗叹,便知这些话是她故意说给屋外的主子爷听的。
当初的佟主子让乌雅氏抓住了机会,让万岁爷误会了她的用意,以至于平白给了乌雅氏得宠的机会,如今遇上同样的事情,眼前的主子却做了完全不一样的选择,她能说过去与现在,态度以及选择才是决定一切的根由吗?
“主子就不想想小阿哥他们吗?”
康熙闻言也有些好奇,为了子嗣的利益,妻妾相争本是常态,他倒是想要听听她的想法,从里到外止不住的将头靠的更近了些。
“想?怎么想?难道一定要闹得这后院只有我的儿子才算是得偿所愿吗?”武秀宁忽而笑了一声,原本明艳的五官就像是花儿一般,尽情绽放,美的让天地都为之变色,“可笑!爷胸怀大志,以后怎么说也是个亲王,到时后院的人会更多,我一个庶福晋难道还能越过福晋、侧福晋将那些人统统都一网打尽不成。”
她真要有这样的本事,还需要忍这么久,花这么多的心思,甚至沦落到差点死在乌拉那拉氏手上才让她落个夺权禁足的下场。
姚嬷嬷抬头,眼里透着一丝赞赏,继而又故作挑拨地问道:“主子难道就不想再进一步?”
武秀宁闻言,眉眼张扬,神情坦荡,“想,为什么不想,我若成了侧福晋,这揽月轩就不是别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我也不是低人一等,受了委屈还得低头想法帮自己的洗脱罪名的婢妾。”
得到答案,胤禛那一张脸黑了又白,白了又红,心里更像是打翻了调味瓶一样,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他心里清楚她会受的这些委屈都是因为他的疑心和纵容。
他心中恼怒自己,恨不得时光倒退,没听信李氏的那些话,但事情都过去了,他能做的只是补偿,而不是再逼着她对自己低头。
他清楚武秀宁的性子,他若是再像之前那般,这娇人儿怕是就真要退居一隅,放弃这段感情了,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姚嬷嬷刚想开口,便见武秀宁突然转过身看向自己,下意识地道:“既然主子想要成为侧福晋,那主子跟主子爷怄气……”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爷不信我,我纵使做再多也枉然,与其费这么多心思不讨好,那还不如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我是孩子唯一的额娘……”却不是他唯一的女人。
站在树后的胤禛突地捏紧了手心,想到自己宠幸索绰罗氏的事情,他心里莫名地升出一丝心虚来。
随后屋里的说话声小了,武秀宁再没看窗户这边,苏培盛见状偷偷看了胤禛一眼,见他举步往外走去,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主子爷若是让人瞧见偷听,这事传出去,怕是有损主子爷英明神武的形象。
主仆二人悄悄过来悄悄离去,自以为做得高明,可要是他们此时回头,就会看到武秀宁站在窗边那神情晦暗眼神暗沉的复杂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