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脑子里的氧气似乎不够用了,昏沉得厉害,门内传来的声音也越发远了。他有点恍惚地想起这是神罚啊,印象中第一次受神罚还是在很久以前,大概是在几千年前吧。那时他才刚诞生,神交给了年幼的他第一个任务:协助埃及攻陷赫梯帝国的卡迭石城,他没能完成。
&esp;&esp;之后就没有了,几千年间,他一直战无不胜。
&esp;&esp;所以,这是第二次。
&esp;&esp;“霍豆,霍豆?”林檩的声音拔高了,终于能让他听见,“发生了什么?告诉我……”
&esp;&esp;“林檩,”霍豆捂住嘴,鲜血从指缝间涌出,他的声线嘶哑起来,“你再这么吵,咱就要施法让你昏睡过去了。”
&esp;&esp;“你敢!”
&esp;&esp;“……不敢。”霍豆立刻又怂了。
&esp;&esp;他费力地挪了挪手指,撑着不知何时积满鲜血的地面:“咱得走了。”
&esp;&esp;“等等!”林檩慌乱地拍着门,“别走了……”
&esp;&esp;“可……”
&esp;&esp;“我是说,别走了……!”林檩将额头抵上门,垂着脖颈嘶吼出声,最后声音越来越颤,像揉了一把沙子进去,嘶哑地剐得人耳膜都疼了起了。
&esp;&esp;“别走了别走了……”她捂住嘴,小声重复,“留在这里……”
&esp;&esp;声音一点点沉入漫无边际的水底。
&esp;&esp;“留在我身边……”
&esp;&esp;陡然有了颤音。
&esp;&esp;她哭了。她在哭。
&esp;&esp;意识到这点后,霍豆挣扎着想站起来。身体上所有疼痛都一下子集中在心脏那儿,密不透风地压着,喘不过气来。
&esp;&esp;他应该……抱着她,拍着她的肩膀,拭去她的眼泪。可该死的……
&esp;&esp;他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
&esp;&esp;“别哭了……”霍豆的脑子乱了起来,他在绞成一团的脑仁里无措地寻找能安慰她的话,“你先休息,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一切都就好了。”
&esp;&esp;“明天……就是我的十九岁生日,至少在那个时候――”
&esp;&esp;“咱会带礼物给你的!”霍豆的心脏缩成一团,他慌张开口时有血从口鼻呛出,溅得到处都是。他知道她想说什么,所以不允许她说出来,那个诅咒般的预言,一个字也不行――
&esp;&esp;“还有蛋糕……很多的东西,咱陪你过――我一个就够了……”霍豆张开双唇,胸膛一起一伏地呼着吸。眯起眼睛时世界就模糊了,有许多――许多的画面就在这一片模糊中拥挤着,全都是林檩的,微笑的皱眉的沉睡的,最后定格在哭泣时的。她不让他看她的哭脸,所以他也只看得到她缩成一团、不断颤抖的单薄的肩。
&esp;&esp;不停地颤抖,软软的哭泣声一直压在喉咙底。
&esp;&esp;“不过在那之前,你得耐心地等待一下……”霍豆总觉得自己应该多叮嘱她――这个又傲慢又易怒的姑娘,就像一个临终的父亲叮嘱他不听话的女儿,“按时休息,营养餐再难吃也得……咳,”他的声音停滞了一下,又是一口血,“不要随便发脾气了,除了咱……没人会让着你的,小檩。”
&esp;&esp;他的声音逐渐消失了。林檩推了推门:“霍豆,你还在吗?”
&esp;&esp;这次没有回答了。
&esp;&esp;很久都没有回答。
&esp;&esp;林檩支撑不住身体,靠在门上,一点点软下来。艳丽的血液从门缝外淌进来,她跪在满是血的地上,就像跪在一堆玫瑰花瓣上。
&esp;&esp;“你让我一个人死在明天,霍豆……”她泣不成声,止不住地流泪。
&esp;&esp;那些温热的液体从眼眶里一颗接一颗淌下来,流到脸颊、下巴、指缝和手掌。
&esp;&esp;最后掉进那摊血里。
&esp;&esp;血液很稠,一点涟漪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