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先生紧跟在后,不忘按下暗砖,让墙壁重新阖上,复又赶在男子前头,继续带路。
往下是一道狭长的石梯,三十来级,门关上后,里面已不见自然光线,仅靠两边燃烧的火把照明。
走下石梯,竟是一宽敞内室,可容纳百余人,四周的夜明珠把整个地方照得通明。
正前方是一张漆着明黄的太师椅,雕工精细,显然是主位,两侧各有三排木椅,线条简明,比不上太师椅的气派,整间内室看起来,更像是个秘密集会的场所。
白衣男子也不客气,理所当然地走到太师椅前坐下。
此时两人都敛起了客套笑容,待白衣男子坐好,锦先生走到正中央,屈膝行了大礼:〃王爷。〃
〃起来吧,坐着说话。〃白衣男子摆手,单刀直入,〃锦,西陶情况如何?〃
〃不容乐观,〃一向乐观从容的锦,面露肃容,言语间透露着担忧,〃刚刚接到消息,西陶与东楚已经秘密结盟,欲对我北蕲不利。他们第一步,就是牢牢封锁与北蕲的边境贸易,要把我们困得民怨四起。另一方面,西陶派来的奸细,已经控制了罗家的大局,天下七成的商队,都掌握在他们手里,罗家素与我北蕲修好,现在断绝与我国通商,对我北蕲是不小的打击。〃
静静聆听下属的汇报,白衣男子面无讶色,仿佛早已了如指掌,眼底有成竹在胸的自信,待锦密报完毕,带着殷切的目光等待他的指示时,他却自在地抚弄绣着五彩图案的衣袖,悠悠地来了一句:〃江南的绣工,果然精细。〃
〃恩?〃即使身为心腹之一,锦对眼前这位主子的心性,依然琢磨不透。那双深沉的眸子到底隐藏怎样的智谋?无人知晓。。。。。。
看到锦一脸诧异,白衣男子微扬唇角,优美得连见惯世面的锦也暗叹一句。
〃锦,你说一样好东西,是远远观望真实呢,还是揣在怀里真实?〃
〃自然是揣在怀里真实。〃锦老老实实回答,在主子面前,任何花巧都逃不过那双锐利的眼睛。
〃那你说东楚是做邻国好呢,还是作为自己的属地好?〃
话说到这份上,锦才把主子的心思猜中几分,但他仍无十足把握,继续答道:〃当然是作为北蕲的一部分好。〃
白衣男子点头道:〃锦,西陶与东楚勾结,是我的主意。〃
果然是。。。。。。
锦没有开口,静待主子的指示。
〃我欲取东楚已久,只欠一个理由。东楚沃野千里,物资丰盛,非我北蕲所能比。多年来我国的民生物品,皆出东楚人之手,终究非长久之计,只要两国关系一有变故,我国民生就会不稳。我欲攻打东楚,奈何东楚王狡猾,一直游走于西陶与北蕲之间,对我们是中规中矩,无懈可击,此次我把他推向西陶,就是要把他逼向死角,不再有转弯的余地!东楚如今贩卖给北蕲的物品,整整涨了十倍,国内已是民怨四起,大臣们纷纷呈请攻打东楚,只待我一声令下,拿下东楚如探囊取物!〃
〃此是妙计!可是如此一来,他们两国走在一起,岂不更加厉害?〃
〃哼,西陶王生性多疑,怎会轻信惯于见风使舵的东楚?锦,不要忘了,你在东楚潜伏十年,翼也在西陶潜伏了十年。有你们一东一西,我自是放心。〃
一提到翼,锦的心里涌起阵阵酸楚。
是呀,十年了,整整十年。。。。。。
当年和翼各分东西,没想到转眼,竟是十年光景。
锦心中感慨,却不敢在主子面前表露出来,赶紧把话锋一转:〃王爷,那罗家又该如何处理?〃
〃罗家为天下首富,地位远胜于东楚皇室,不能落入西陶手里!潜入罗家的女人虽然厉害,毕竟是外人,分布在各地的掌柜,不一定听她指挥,所以她在罗家,只是代理。如果罗颢玥洗清罪名,回到罗家,你说那帮人会听从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呢,还是相信罗家单传嫡子?〃
〃王爷所言极是,只是眼前我们找到的。。。。。。恐怕是个冒牌货。〃
说到这里,锦不由得惭愧低头,多年来精明机警的他从未失手,这次却弄出个天大笑话。
听到〃冒牌货〃,端坐在太师椅上的人却忍不住多了一丝调皮的笑意,这冒牌货,可比原来描述中的罗颢玥要有趣得多。
〃那又何妨?假作真时真亦假。况且连他相处多年的情人都认不出来,那女人只和他认识一年光阴,又怎能识别出假货?〃
〃只怕那人也是哪国奸细。。。。。。〃
〃锦,你阅人无数,见过如此笨拙的奸细吗?〃
〃那倒也是。王爷试探他多日,也无发觉他有不妥。只是王爷何必费心亲自出马,这样的事交给锦办便可。〃
〃此事事关重大,不容有失。我要确信此人是否意志坚定,机智过人,否则就算送他回罗府,也会遭人暗算,白费了我们的心机。〃说到这里,忽然低声自语,〃更何况,我和他还有私仇。。。。。。〃
〃私仇?〃声音虽然极低,奈何内室空旷,竟不期然地落到锦的耳朵里。
白衣人忽地脸色微红,不自然地换了换坐姿,有点慌乱地解释:〃那人气焰嚣张,我要挫挫他的锐气!〃
呵呵,主子,我可没说要你解释。。。。。。
锦心里暗笑,明白眼前人虽然老练沉稳,其实也不过是个刚满十八的少年,公事之外,顽性尚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