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调度布阵,最前方却驰出几骑游骑,驰至水边一字排开后,齐发箭矢。
水宽只百余步,可却有一半箭矢掉落水中,那些射至对岸的,也全落在了地上,没一支够得着敌寨。
一时引来观战诸好汉的嘲笑。
看鹿晏弘摆出好大的阵势,还以为他有多了不得,结果先派出来几个现眼货……未接战而先露怯,士气顿失,怕是此战玄了……
“骑射本就不比步射远,且那几人并未发全力。”佽飞发声劝阻那些嘲笑声。
“哪有射箭不发全力的?佽统领要攀高枝,可也别当俺们是随便糊弄的……”
佽飞有些恼了,音量陡增:“战前需先测射程,如何能发全力?连这也不晓得!”
“难不成要在水里发箭?”那人不服,“既是渡水,测射程来有何用?”
佽飞已平复情绪,耐心解释道:“所谓测射程,既是测己方弓矢距离,也可借此估测对方射程。再说了,水面有冰,可踏行而过,自然也可发矢……”
正此时,山谷内鼓声间歇,预示将有变故。
诸统领也停止了辩驳。
“咚咚咚!”
随即迅猛响起,有如天降惊雷。
且是中军和阵前两处鼓声同响,在山谷回声的加持下,闻来颇有气贯长虹之势。
“杀!”
“杀!”
阵前的两支队伍高喊着杀出,转眼已冲至水边,而后并不稍做停歇,分别从东南面侧,一脚踏入水中,继续朝敌寨迅猛冲去……
吴自勉和岑炳站一处,低声耳语道:“不愧统领过王建、韩建等虎狼辈之人,这鹿宴弘行事果断,治军有方,不失为雄杰。”
岑炳专注观战,点头应道:“鹿宴弘确非常人。”
吴自勉却又道:“可惜,也只会治军了。今秦宗权做了天子,韩建据华州,王建乃禁军大将……而他鹿宴弘,反倒一日不如一日,竟跟我们这些没爹娘的匪寇混做了一处。”
岑炳不知如何作答,也无心分神,只做未闻。
战场瞬息万变。
两路忠武军杀将过水,气势正盛,却不料水面结冰不牢,又遭大量人马踩踏,竟从中裂开。
而且裂缝一旦生成,迅速蔓延,瞬间便贯穿整个水面,立时便有不少军汉军马跌落水中,拼命挣扎,水里一时惨叫连连,顿成人间地狱。
另四队人马继先锋两队人马后,刚跑至水边,见得水中惨象,前面的想要后退、后面的仍在惯性下向前冲杀,全慌做了一团,任凭队中校官们死命鞭打也止不住……
观战的诸好汉只觉心情舒畅,无不暗中讥笑:教你鹿宴弘狗眼看人低,不把老子们放在眼里,现在可造报应了吧!
却又见,
一小队人马十余骑簇拥着将旗自忠武军后方疾驰上前,直接从那四队人马中间横刀开道而过,如一道利剑劈开混沌天地。
原来是鹿宴弘亲自上阵督战。
将旗自有它的威严,真能从已相互践踏的人马中杀出一条通道来。
借此通道,混乱的四队人马好似得了喘息之机,又在各校官的竭力吆喝下,稍恢复了些秩序。
鹿晏弘已直冲至水边。
然后跳下马来,朝水里观望片刻,又回身看向他的部众,高声道:“姓鹿的戎马半生,趟过尸山血海无数,又岂能被这小小水沟拦了去路?”
说罢甩开身边劝阻的牙兵,大步朝着水中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