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僭越?”
这个词用的很奇怪。
玄女看着她沉默了很久,最终叹了口气,问:“你知道涿鹿之战吗?”
杨婵点了点头。
那么大的战争,遗祸直到两千年以后的今天一直残存,杨婵怎么会不知道。
玄女说:“涿鹿之战之所以到最后能闹那么大,当然不是轩辕与……他人间之主的争夺,而是人与神争夺三界主位的战争。”
“我叔叔创立了人间,我母亲创造了人,可是这些创造的东西反过头来反噬我们自身,这是当时天庭大动干戈的主要原因。”
“一直以来都是仙界选人主,凡人争破头了,也不过是求得我们垂怜以望获得我们的支持,我们从不干涉人间任何一场战争,但是人主最后的决定权永远在我们手里。”
“这便是君权神授。”
“可当时他颠覆了这一自人间创立以来的规矩,违抗了我们的命令,”玄女皱着眉,“他,打算反了天。”
“当时没有神仙能够接受,于是,大战开启,无数仙人下了凡,搅和到里面。”
“有了他的反,鸿钧放下来可以登天的仙梯都成了无所谓的东西,那时妖怪,甚至一些散漫过了头的散仙也加入到他的队伍,”玄女的语气冷了下来,“他们说他们想要自由。”
“无视秩序的自由只会带来混乱,我们的先辈们为了一个和平和文明的三界付出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
“我的母亲甚至这一生都在为了秩序和和平奋斗,最后以身补天,也是为了进一步划开三界模糊的边界。”
“难道他们说要自由,说要逍遥,就要把前人的所有通通否定吗?”
“他或许一开始仅仅是不满天庭的决议,想要争一争,可他争到后面无论想与不想,结果已经是在反天了,因为他,无数居心不安的人聚在九黎之后,渴望借着他的胜利,把三界的隔阂彻底打破,随性恣意,胡作非为。”
“我和叔叔都是不可能让事态继续发酵下去的,所以,我下了山。”
然而,玄女下山后面临了和天庭众神一样的问题,反天的势力已成气候,尤其是蚩尤太成气候,不是轻而易举可以解决的。
“可那场战争出乎我的意料,实在是打了太久了,打到后来,这场战争原初所要争夺的自由和秩序都失去了意义,所有人形成共识‘战争已经酿成大灾,必须尽快停止。’”
“神与人重新走上了谈判桌,但这一次,依旧没有人愿意让一切前功尽弃,大家为了各自的立场和利益吵得不可开交,始终找不出一个解决方法。”
“最后……”
涿鹿之战的内幕杨婵从未听过,但她知道结局,于是她猜测道:“最后,蚩尤低头了?”
“不,”玄女纠正了她,“最后是他以为我低头了。”
玄女闭上了眼,声音如同昆仑山终年不化的冰雪,让人脊骨发寒:“兵者,诡道也。”
“利而诱之,乱而取之。”
“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婵儿,”她说,“那一场阴谋是我亲自设计,亲自执行的。”
她抬起双手,睁开眼,看着带满茧的手上,似乎还涌动着两千年前蚩尤的血,静默许久,道:“他的头,也是我亲自斩下的。”
“我付出了该有的代价,我不会后悔,可是……”
可是什么?
玄女忽然咳嗽起来,杨婵将阴符经丢在一边,快步上前,扶住玄女的肩,焦急地呼唤门外的侍女,侍女们进来,看见玄女将厚实的被褥都咳得浸了血,也慌作一团,不知所措。
杨婵见状,喊道:“照顾祖母!”
转身就奔进雪里去寻找外面的玄素。
玄素不知道去哪里了,她跑进大雪里,回到屋子里也没看见她的身影,她只能一间一间地找她,一边找一边大喊:“阿素,你在哪里?!”
她人是没找见,但玄素被她这一声声喊,喊的现了面。
杨婵不多啰嗦,开门见山:“祖母又咳血了,很严重,你快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