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没有受伤,浑身却像炸开一般难以忍受,她捂住嘴咳得惊天动地,然后咳出一手血来。
碧霄大惊,跑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三霄本体乃是云朵所化,非常轻,可互相依靠的时候,又会觉得重,碧霄杀了申公豹心中依然怨气不绝,她红着眼眶,喊:“姐姐。”
云霄看着棺椁,蹒跚地走上前,然后像支撑不住一样扒住了棺椁,跪到了地上,和哭泣的琼霄一起,看着死去的赵公明。
她说:“兄长,我劝过你了。”
“阐教代领封神之职,杀害我教弟子数十人,行为古怪切不可轻举妄动,一切要等教主出关再定夺。”
“你为什么,”她呼吸都变得困难了,哽咽着说,“为什么就是不听我的呢?”
碧霄跪在一边,扶住云霄说:“姐姐,我们定要给兄长报仇。”
琼霄泪眼朦胧地说:“是,就算拼了我这条命,我也要让阐教为兄长陪葬!”
云霄头靠在棺椁上,咳嗽个不停,她推开碧霄,说:“仙道漫漫,三尸不尽,便处处都是杀劫。”
碧霄闻言一愣,坐了回去,震惊地看着云霄的模样,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问:“姐姐的意思是就这样算了?”
琼霄也难以置信,她道:“姐姐,若没有兄长,我们早就死了,你难道要为了求仙问道就算了?”
“你忘了,当年兄长宁愿不顾自己,也要背着我们三人,踏上漫漫仙路,这些你都忘了?”
云霄始终在咳嗽,没有应声。
琼霄冲动,狠狠揉干眼泪,猛地站起来,说:“好,凡人百年都能变得面目全非,何况是我们这些寿命漫长的仙人!你问你的仙,求你的道去吧,我自会为了兄长报仇!”
说罢,她就冲动地往岛外跑去,碧霄在身后大喊她的名字,她也没有回头。
直到云霄终于咳完了,艰难地从棺椁旁爬起来,在身后轻声问:“你一个人去那做什么?”
“是打算报仇,还是送死?”
琼霄捏着拳头,一言不发。
云霄脸色苍白,说:“去把混元金斗拿来。”
琼霄一愣,忽然转过头来,看向云霄。
云霄看着赵公明的尸体,说:“我道心已乱,心魔已生,杀劫已至,既如此,那我应劫便罢了。”
说罢,她低下头,看着赵公明,悔恨不已,道:“我若早知道兄长是我的杀劫,当初,我就不会借出金蛟剪,让你遭人算计,惨死西岐。”
“此仇不报,我云霄这仙也不必求了,”她红着眼眶,死死捏着拳头,一字一句地说,“就和兄长一起命丧黄泉,不得往生。”
截教办了丧事,阐教却办起了喜事。
连着打了快三个月的仗,大家十分疲累,手上沾了杀孽,谁也不会好受,在这时候就非常需要出现一件真正令人欢喜的大事,鼓舞鼓舞大家的精神。
正巧,杨婵和哪吒从北海回来后,决定成亲,将本不知道几年才会办的婚事提上了日程,这事一传出来,一群活了几千上万年的老头子们瞬间化身村口说媒拉纤的老姨,当事人还没说什么呢,他们就已经将婚礼的流程掰了个透彻。
等到太乙作为哪吒的家长,杨戬作为杨婵的家长商议婚事的时候,这群没有接到邀请的老头子从周营里带着自家弟子钻进来,像研究战略一样研究杨婵和哪吒的婚事。
他们说的煞有介事,就连一向自命不凡的阐截弟子之首燃灯也掺合了进来。
一群人里只有玉鼎算是冷静的,他和杨戬坐在一处,在杨戬苦恼地扶额思考怎么把这群多管闲事的师叔们赶出去的时候,玉鼎忽然开口道:“成亲是件好事。()”
杨戬一愣,转过头,看向玉鼎,心觉诧异,一向寡言少语的玉鼎捧着茶,看向打打闹闹的杨婵和哪吒两人,说:求仙问道千万年,过了一劫又是一劫,永远也看不到尽头,如果有人能够陪伴的话,千万年也不会变得漫长而痛苦。()”
“杨戬,成亲是件好事。”
“师父……”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玉鼎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一些旧事,脸上露出怅然之色,淡道,“仙人毕竟不是寿命短暂的凡人,你活得长,活得过杨婵,就不会看到她受欺负的一天。”
“可我还是觉得太急了。”
“是啊,他们太年轻,难免觉得着急,可是对于他们来说或许会是恰逢其时呢?”玉鼎勾了勾唇,似乎是想笑,但最终没有笑出来,勾起的唇角又落了下来,说,“我们法力高强,寿命漫长,逍遥自在,自然觉得万事在手中把握着,什么事都可以等等。可是有些人、有些事,是等不得的。”
杨戬不解。
玉鼎让他看众位师叔,然后说:“我们在座每一个人,除了燃灯师兄,都有心魔。”
“师父也有心魔吗?”
“自然。”他道,“心魔不除,修道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