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阿玄代他道:“一旦你结怨穆国,不管你愿不愿意,日后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投向乌戎,联合抗穆,想必乌戎人也曾予你如此许诺,你才铤而走险。然乌戎是个什么样的种族?狼子野心,反复无常,数次投穆,又数次反叛,抢夺周边戎人的牛羊和水草之地,行径与盗匪无二。它唆迫你反穆,更不会是为你岐人着想,不过是想趁着汭水变乱,有利可图罢了!”
&esp;&esp;野利氏脸上慢慢露出一丝无奈之色:“事已至此,还能如何?”
&esp;&esp;阿玄道:“亡羊补牢,犹时未晚。你虽刺庚敖,但源于被迫,幸也未伤及人身,尚有可回旋的余地。”
&esp;&esp;野利氏略一迟疑:“如何回旋?”
&esp;&esp;“捉乌戎使者,杀,表你与乌戎的决裂之心。此其一。”
&esp;&esp;野利氏目光微动。
&esp;&esp;“你不带一兵一卒,亲自提乌戎使者之人头,去向庚敖谢罪,此其二。只要你有胆色做出如此谢罪之举,庚敖必定不会杀你,更不会灭你阖族子民。”
&esp;&esp;野利氏迟疑了片刻:“方才我已派人去追那费颌,第一条并不难办。只是这第二……”
&esp;&esp;阿玄道:“信我。我不敢说对他深知,但其人心性,我还是有所知。虽倨傲以致类酷厉,却有雄才卓识,更能虚怀纳谏,任人以贤。他将此次秋狝之地定在汭水,何尝不是为了向西戎诸国展示武功之外的怀仁?倘若他连这样的容过心胸都不具备,日后又何以争霸华夏诸国?”
&esp;&esp;野利氏原本摇摆不定,听这一番话,定定地注视了她片刻,对上她那一双明澈若镜的眼眸,瞬间一股热意随着信任之感充盈胸间,用力捏紧拳头,骨节捏的咯咯作响,慨然道:“我就听你一回!就算不得宽宥,丢了这颗人头,也绝不怨你!”
&esp;&esp;阿玄吁了一口气,道:“我愿随首领同行。”
&esp;&esp;野利氏颔首:“劳烦玄姑!”
&esp;&esp;阿玄道:“事不宜迟,若你方便,尽快传信于庚敖,免得战况一再扩大,不可收拾。”
&esp;&esp;野利氏道:“是极!我这就派人传信!”
&esp;&esp;他转身飞快朝外而去,到了门口,忽又停住,转身看向阿玄,面带微微疑惑:“敢问玄姑,我对不住你在先,为何你却帮我?”
&esp;&esp;阿玄沉默了片刻:“我非为了帮你。我是为了那些我费了极大心力才治好疾病的孩童。”
&esp;&esp;野利氏一怔,猛地握拳,用力重重地击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发出极其响亮的咚的一声,惭色满面:“我放不下自己的一个儿子,竟令万千岐民陷入战事!我糊涂至极!穆国国君便是杀我,我也绝无怨言!”
&esp;&esp;他转身,大步匆匆而去。
&esp;&esp;……
&esp;&esp;当天傍晚,在无数岐人的目光注视之下,阿玄坐于一辆安车(注:当时一种独马所拉的轻便马车)之上,野利氏亲为御者,驱着马车往隘口而去。
&esp;&esp;那里,驻着庚敖和他身后的穆国大军。
&esp;&esp;安车终于到了终点,停在了野地之中。
&esp;&esp;那里,驻着庚敖和他身后的穆国大军。
&esp;&esp;阿玄并未下车。她继续坐于车中,透过安车前垂下的一面挡布,看着野利氏提着以布裹着的人头,散发袒胸,徒步去往隘口。
&esp;&esp;他离前方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