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廷安入夜才从宫里出来。
他刚一进门,管家纪叔便迎了上去:“公子,明天迎亲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要不要现在检视一下?”
纪叔早年在谢家为奴,后来谢家出事,他被发卖。及至谢廷安发迹,才再次投奔。在谢宅,他颇有几分脸面。
“不必了。”谢廷安神色淡淡,“你看着办就行。”
“是。”纪叔停顿一下后,又犹豫着问,“明天公子可要去江家亲迎?”
谢廷安挑眉:“当然。”
“挺好,挺好。老爷夫人在天有灵……”
“太晚了。”谢廷安打断他的话,“你退下吧。”
纪叔一愣,随即回过神来,道一声“是”,躬身退下。
随侍谢督主的小太监王忠四下张望,见再无旁人,便趋步近前,神神秘秘:“督主。”
“嗯?”
“给督主道喜。”王忠唱喏,又遮遮掩掩,从袖中取出一个狭长的香柏木匣子,“督主明日大婚,这是给督主的新婚贺礼,督主瞧一瞧。”
对于他的神情,谢廷安很熟悉,是那种献宝的得意与期待。
谢廷安下巴微抬,无可无不可:“什么东西?打开看看。”
这些年,他圣眷正隆,讨好他的人不计其数。金银珠宝见的多了,寻常之物还真入不得他的眼。
王忠闻言立刻将匣子打开一条缝,悄悄凑到督主跟前,口中说道:“这东西,可是个精巧货,栩栩如生,咱们这种缺了根的人……”
话未说完,就看见谢督主瞬间脸色一沉,薄唇轻启,清晰地吐出一句:“滚。”
王忠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眼睁睁看着谢督主拂袖离去。
凉风吹过,他“哎呦”一声,轻轻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叫你多事。”
想了又想,王忠最终把匣子小心塞进怀里。
督主不要,那就留着自个儿用。好东西还能浪费了么?
……
这个夜晚似乎格外短暂。
次日天还未亮,江明薇就被唤醒了。
沐浴、梳洗、上妆、祭拜祖宗神明、聆听长辈教导……江明薇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可江家上下脸上都不见多少喜色。
及至外面传来爆竹声,有人高声吆喝着:“接亲的花轿来了!”江明薇更是顿觉手上一紧,还隐约听到了压抑的抽泣声。
在这样的氛围下,江明薇脑海中不着边际地飘过一个念头:唔,这大概就是大家说的哭嫁了。
原本她还十分镇定,此时听家中女眷哭泣,不由地眼眶酸涩,几欲落泪。
……
一通手忙脚乱后,范氏将女儿亲手绣有“竹报平安”花样的盖头盖在女儿发顶。
江明薇只觉得眼前一暗,耳畔传来母亲隐含哭腔的声音:“薇薇,娘说的话,你可都要记住了。”
“女儿谨记母亲教诲。”江明薇低头行礼,在阵阵催促声中,由兄长江明义背负着上花轿。
虽是太监娶妻,但该有的排场一点都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