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没有恢复视力,但她好像能看到谢观澜红着眼睛在看着自己。
她想,这应该是顾玥最想看的画面。
刚进谢家的时候,她被谢观澜折腾得够呛,只能跟有同样经历的顾玥一起吐槽。
“我这远房表哥啊,叁十年来就没受过挫折,傲得很,真想看他跌倒呜呜哭起来是什么样子。”
薛灵假正经:“有点恶趣味了。”
顾玥打她手臂,敲碎她伪装的躯壳:“难道你不想看吗!”
二人对视一眼,露出“彼此彼此”的笑,继续今朝有酒今朝醉。
真可惜,现在谢观澜的失控的样子她们都没能看到。
“是我不想活吗?”薛灵疲惫得不想反抗,肌肉完全放松,只背靠谢观澜的手坐在床上,“谢观澜,但凡你尝过我身上的丁点疼痛,你都说不出这样的话!”
她也被谢观澜流露出的岩浆点燃,抓过他的手按在可以摸到肋骨的胸上。
“你爱抚过健康的我,见过状态最好的我,你现在摸着这副身躯告诉我,你真的看不到我受的苦难吗!”
谢观澜一只手还抓着她单薄的肩膀,瘦弱得一捏就碎。
而被薛灵抓住的那只手抚摸不到想象中饱满的弧度,抓住的似乎只是一堆湿烂的枯叶,在他手上腐朽。
但薛灵并不想就此放过谢观澜,那双被蒙在纱布后的眼睛恶劣地盯着他。
“撒旦二十四小时内只能吃一次,但药效只能维持十二小时。”她抓住他的领带用力往下扯,“我早上十点半吃的药,你算算时间。”
谢观澜一惊,看向腕上的表,时间早就过了十点半。
他这时才发现,薛灵额头上满是冷汗,心跳极快,皮肤和嘴唇依旧染不上任何血色。
“灵灵,你怎么了?!”
怀里的薛灵如泥沙俱下,粉碎风化,谢观澜连晃她的胆量都没有,慌张地抱着她去按呼叫铃,却被薛灵拉住了衣袖。
她装不下去了,牙齿把嘴唇咬出一点血色。
准确来说,应该是血。
蒙眼的纱布被扯下,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却精准地瞄准谢观澜慌乱的双眼。
“叫医生来干什么?你要亲眼看着我被医生注射吗啡吗?”她咧嘴笑,表情阴冷恐怖,“那你就叫吧,看着我怎么在这张病床上腐朽,溃烂,最后变成一具认不出模样的死尸,那时候你就高兴了是吧?”
谢观澜被她吓出满背冷汗,不得不捂住那双深渊般的眼睛逃避。
“好,我不叫……”
“不叫也行。”薛灵拉开他的手,指甲深深嵌入他的皮肤,“你想看我活生生痛死对不对!你要我以痛止痛,生不如死,最好受不了了撞墙自杀对不对!”
“够了。”谢观澜改去捂她的嘴,薛灵奋起反抗,用尽全力将他推开。
“什么叫够了?”薛灵直直跪在病床上,脸上没有半点认输的怯懦,无神的眼睛里,嘲讽明亮如黑夜的炬火,“只是听就受不了了吗?那我呢!你有想过我这一年多是怎么过的吗!”
她踉跄着要下床,谢观澜连忙去扶,下一秒就被她狠狠咬住手腕。
“嘶——”
薛灵浑身都在用力,咬破皮肤后血腥弥漫整个口腔,谢观澜忍痛一言不发,病房被压抑与隐忍团团固定着。
没有多久,薛灵无力松开牙关倒回床上,洒脱地擦掉嘴边的鲜血。
“疼吗?”她问谢观澜。
谢观澜用纸巾按住出血的伤口,违心道:“不疼。”
“确实不疼。”薛灵不屑冷笑,“我这样咬过自己,无数遍!”
她看不到谢观澜眼中闪过的错愕与心疼,自顾自地说:“但跟骨转移的痛相比,只是蚊子咬的程度。你这就受不了了?那你凭什么要求我乖乖听你的话活下去?你能分担我1%的痛吗?”
剧痛突然爆发,薛灵来不及遮掩,崩溃痛呼。
“灵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