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甭管了,反正来我这的肯定都是地主一级的,连富农我们都不带玩!来不来啊?”音乐很震撼,一边跟我说话,一边还有人招呼她喝酒,她跟人急,“丫的,滚蛋,没看我跟我姐姐打电话呐?瞧你一脑门子官司,滚蛋,操!”
“奔奔,你忙你的,我这正好遇见一个诗人,朋友,聊一会儿……”
“哎哟,诗人?!成啊,我还没见过活得诗人呢,有时间你介绍我认识认识,光听说李白,杜莆,还有那谁来着,初唐四杰,这我知道,昨儿刚记住的。”她显得很得意,“听说着诗人都是什么他妈的跳跃思维,我琢磨半天,丫的,就是他妈的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话吧,这帮丫挺的肯定都没有性生活,你那朋友要有需要,你就给姐妹打一电话……”
“奔奔,奔奔……”我拦她半天也没拦住她说话,好容易等她停下来了,我赶紧说到:“您先忙着,忙您的啊,回头我明天等你电话。”
“操,怎么这样啊,要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呢,我就知道你们这帮知识分子特他妈矫情,得,得,你明天等电话吧。”没等我反应过来,表个态呢,丫的把电话挂了。
我刚要回去,跟出来的小雨撞个满怀。
“怎么走啊,你一进来就看见你了,没好意思打扰你们。”我跟小雨大招呼,诗人对我点点头,保持着优雅的笑。
小雨指指诗人,“他最近身体不太好,我今天是从天津赶回来看看他,还是跟你们高原请的假,今天得早点回去休息了,有时间再约吧。”
于是我跟他们告别,诗人临上车的时候对着我轻轻地挥了挥手,还真有点“轻轻地我走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意思。
——47——
天儿开始闷起来了,打了几个闷雷,眼瞅着雨点落下来了。这天气还真是说变就变了,就跟生活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似的,没个准儿。
雨下得不大,淅淅沥沥的,让人心里更添堵。我看了看表,快11点了,我跟张小北说,咱回家吧。
张小北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抓着我问了一个问题,“初晓,你说你们女的都喜欢什么样儿的男人啊?”
“这个可不好说,得分什么样儿的女的。”我也又重新坐回去,又叫人开了一瓶啤酒,“比如张萌萌吧,她就喜欢你这样的,你有钱啊,她喜欢钱,所以就喜欢你,你再比如说李穹,李穹也就喜欢你这样的,你心好啊,李穹自己心眼儿好,她也就喜欢你心地善良……你再比如说,我妈吧……”我一说我妈,张小北吓得一激灵,我赶紧跟他解释,“人家我们家老太太再怎么着,她也是一女的吧。”见他不言语,我接着说,“我妈她也喜欢你这样的,你傻啊,我妈就喜欢反应有点迟钝的,她管这叫憨厚……”
“那你呢?”
“我?我当然也喜欢你这样儿的了!”我坏笑着,借着昏黄的灯光看清楚张小北眼角地细碎的皱纹,“你还不知道我吗?爱钱,虚荣,爱欺负人,爱……爱……反正跟你这么说吧,我谗懒皮猾坏,就这几样优点,每一样你都能满足,我能不喜欢你这样的嘛?”
张小北在对面听着我说话,气得眼睛都鼓出来了,我赶紧哄他,嬉笑着,:“你瞧你这人,动不动就生气!跟你开玩笑呢。”我给张小北点了一只烟,递到他手里,看着他抽了两口自己才点了一根,开始跟他白和起来,:“依据我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本人认为,一个男人,他想找到一个真正出色的女人,首先,他应该很有钱,如果没有钱,那么他应该长得好看点儿……”说到这里,我看了他一眼,看得出来,这小子听得很投入,“当然了,这两点你都符合,你属于非常幸运的。”
“屁!我吃了多少苦才赚来今天这点钱啊?”张小北为他自己叫屈,这点我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吃了很多苦才换来了今天,别的不说,光说他在天桥底下卖光盘那时候,冬天冷,夏天热,无论是大雨滂沱还是风雪交加,这孙子都坚守在天桥儿底下,工作环境的恶劣以及他工作热情的高涨自然不必说了,要不他也不会昏倒路边,也就不会给我这个学习雷锋把他送进医院的机会了,抛开这些外界的困难都不说,光说人民群众对他工作的不理解,张小北同志能这么几年如一日地坚持为人民服务就非常的不易,对女同志不敢太热情,怕人家管他叫流氓,对男同志不敢太冷淡,怕人家瞧他不顺眼,动不动就群殴他,对老年人不敢不尊重,对孩子们不敢不爱护……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甭管怎么说,你算幸运的!”
“行,行,行,你接着说,不幸运的什么样啊?”
“不幸运的就像高原那样啊,既没钱,长得也不好看。”我看了张小北一眼,他充满怀疑地眼光看着我,“你听我往下说啊。所以呢……所以这种人就应该很幽默,如果不幽默呢,至少应该懂得欣赏幽默。”
“如果连幽默也不懂得欣赏呢?”张小北今天跟我叫上板了。
“……那,那……”我真恨我脑子反应太慢,那了半天,总算还憋出来一句,“如果连幽默也不懂得欣赏,那……就只能看缘分了吧。”
张小北哈哈大笑,他很久也没这么笑过了,有半年了吧,甚至更长时间,他整个人变的木纳和无趣,从前他也常常会带着李穹在周末开车到怀柔钓鱼,或者到卧佛寺的茶馆里喝茶,到朋友家打麻将或者酒吧里坐一坐,他们的生活很有品位也很快乐,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不太清楚,自从他和李穹开始像猫和老鼠一样生活,张小北的整个人一下子就苍老起来了。
“你可忒贫了你,一般男的贫不过你!油嘴滑舌的你!”张小北一说起我贫嘴就这一句话,翻来覆去地说,我听过不下一千遍了。
其实我的这套理论也是从高原那里延伸出来的,似乎是在两年前的某个午后,高原曾经仔细仔细地端详着我的脸,评论过一翻女人,因为高原同志本来说过的有深度的话就不多,我当时就记住了,到现在印象还比较深刻。
高原同志当时说,作为一个出色的女人,她首先应该有气质,如果没有气质,她就应该长得漂亮,如果长得比较抱歉,那么她应该很体贴人,如果不体贴人,她就应该会做家务,如果不会做家务,她就应该虚心一点,跟她妈学做家务,如果她什么都不会做,那就只能等缘分了……说完了,高原拍拍我的脑袋,淡淡地说了一句,“小鬼,你的运气不错的哟!”我傻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那小子最后没躲得过我一顿暴打,他逢人遍说,短跑纯粹是叫我训练出来的。
“要说实话,但凡懂事儿点儿的姑娘家,赶上一个高原这样的,都会对人家千依百顺的,你得注点儿意,对高原好点儿……”张小北跟我说这话也不是一两遍了,他在高原面前从来不表达这些对高原的赞许,他喜欢跟高原一起聊天,看着高原疯子似的充满激情的眼神或者动作,张小北常常不动声色地赞许地看着高原,或者说,他总是用一种兄长般爱护的感情对待高原,我想,那绝不仅仅是因为我的关系。
我看看表,说不早了,回吧,明天我还得跟奔奔去看她姥姥呢。
张小北抽了最后的一口烟,站起来拍了拍我脑袋,用毛主席那种低沉充满磁性地声音说到“小鬼,我们走!”
我他妈的真希望张小北是我亲哥,我希望过不止一次了。
我回家又看了一个电影之后才睡的,王家卫的重庆的森林,这种迷魂汤似的电影让人看了感到压抑,我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掉了很多眼泪,醒了之后却又忘了梦到什么,可能是因为被电话的铃声惊醒的缘故。
奔奔也刚睡醒,迷迷瞪瞪地跟我说话,说她刚醒,马上去洗脸刷牙,过一个半小时到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