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先前校场上韩顿的表现来看,韩顿显然是个明白人,如今建国才十二年而已,韩家虽然势大,但是根基还远不深。
倘若真闹翻了天,太后联合毕太傅或是燕王府把韩家连根拔掉,重新再培养几个心腹重臣出来也不是很难。
虽然说这样做代价还是大了点,并且也不大可能,但韩顿也不得不爱惜着自己的羽毛。
说到这里,报起仇来似乎就简单了。
只要不断激起韩家人动怒,然后便就有大把捉他把柄、并且将他们往死里治的机会。
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韩顿并不好对付,且一味地这样与他们杠上也无异于以卵击石,今儿这样的事也只能见机为之。
下回再直接下手,虽不致让温婵再度害死,可她和沈家都落不着什么好果子吃。
不过说到温婵起疑心的事,她又不由想起戚九来今日这刺杀是假的真是太好了,至少说明戚九还是安全的!
但她既已经与温婵对上,若是戚九能快快出现,留在她身边的话,那她跟温婵交起手来可就无后顾之忧了!
捧着镯子寻思了会儿,眼瞅着天色黯下,她便将镯子褪下锁入铜匣,准备起出门事宜来。
这边厢,韩家女眷们除去韩顿的夫人徐氏留下来陪伴郑太后听戏之外,其余人便随同温婵回了韩府。
自然她们原本也是要去敦颐园赏戏的,可下晌宋姣当着文武百官以及眷属的面出了那么大个丑,且她还把血玉镯给奉送给了那古古怪怪的沈羲,她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听戏?
在宫里用过晚膳,便就推说疲倦而上了轿。
回去路上谁也没敢吭半句,往日傲气冲天的宋姣,整个傍晚下来就没说超过三句话。
她虽然深受温婵宠爱,可她到底还是不能与韩凝相比的。
韩凝是韩家嫡出的小姐,她不过是个表小姐,否则的话,也就不会在之前议婚的事上,挑上她推出去了。
她知道自己于韩家来说并不纯粹只是一个表小姐的身份,韩家不会无缘无故将她当嫡出小姐一样地栽培。
换言之,韩家正处在深挖根基的时候,倘若她不能替韩家带来什么好处,他们不会在她身上浪费时间,至少是不会在身上下这么多的功夫。
虽然没有人跟她明说,但她一直都懂得的,而她也并不曾怪责她们。
燕王世子妃的位置极为风光,她出身上比不上韩凝,但如果能占住这个位置,那么除非韩凝来日当皇后,否则是不可能嫁得比她好的了!
而韩凝比小皇帝大了六岁,压根就拉不上边的事情,她怎么可能成为皇后?
这于她来说是有现实利益的事情,她才不会矫情得觉得自己吃了亏!
但她没想到,今日竟会因为萧淮而遇见沈羲,而又在沈羲手下输得那样惨烈!
她以为她顶多不过是比寻常闺秀强上些许而已,可无论是心计还是眼界,还是修养底蕴,她居然都远远不如她!
而她最引以为傲的武艺,居然最后也败在她的天文上!
她就是想翻身,都没有机会,也没有可能再翻身!
她十六年的傲气,在这一下晌间,就被她摧残得尸骨无存了。
而她更惶惑的是,今日的事情对她今后究竟有无影响?
她不敢去万荣堂。
当然,温婵也没有心思来理会她。
戴了十几年的镯子陡然摘去,总像是少了个什么似的,一颗心在胸膛里不安地晃动,也没个消停。
她已经多年没有这种没着没落的感觉了,自从张解和肖氏答应带她回京师,自从在张家站稳脚跟,她就学着张盈的从容,逐渐把心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