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发现实在是太惊悚了。
如果三块壁画残片在这些细节上完全一致,那就只能说明它们均出自同一个石窟中的同一个部位。
可是,一个石窟中同一个部位只可能有一幅壁画!
毫无疑问,有两块是假的。
但那两块足以以假乱真的壁画,在复刻技艺上竟达到了在细节上也毫无破绽的超高水准。
到底是何朝何代的匠人,才有如此细致入微、巧夺天工的技术啊。
事情分析到这一步,其实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
这三块残片中,一块来自初唐,两块来自五代,单纯从时间上来看,我更愿意相信初唐那块是真的,毕竟历史上,只有后世仿制前代的先例。
但是,整个61窟已经被证实是五代时期所开凿,那初唐的壁画又怎么可能出现在五代的石窟中呢。
全是环环相扣的悖论!
全都可能,又全都不可能。
这是道根本无解的难题。
“常哥,你刚才说的,我全都听懂了,其实,你找我的目的不用说,我也大概知道。你是想让我看看这些壁画残片的细节,看看能不能从复刻痕迹中找出点端倪。”我轻声说道。
常勇轻轻点了点头,说道:“现在壁画残片已经处于院里最高等级的保护中,我也没办法让你看到实物。但弄点细节照片出来,我还是能够想点办法的。”
我摇了摇头,笑道:“常哥,你找我也没用,光听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古人对这些壁画残片的复刻技艺,早已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你觉得修复行业的小学生,能看到大宗师的破绽吗?不可能的。不过,我还是认真想了一下,如果初唐的残片是真的,那61窟整个洞窟就是假的,宗师级的匠人既然能复刻一副壁画,那就完全可能复刻一个洞窟!但是,他们费尽心力地复刻一个洞窟,其背后的目的又是什么呢?第二种可能,初唐那块残片是假的,那现存61窟洞壁上的那幅壁画就有可能是真的,因为只有它的图案和初唐、香港的那两块壁画有区别。可是,我们跟随真的壁画指引,去找寻初唐的假残片,古人的用意又是为何?”
说实话,这真假壁画里错综复杂的关系,的确很烧脑。
我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大概的情况。
常勇随即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你说的这些情况,完全是基于推理,我还是想从壁画残片上留下的蛛丝马迹去探寻真相。不过,我们在这儿胡思乱想没有任何意义,我还是想办法弄点细节图出来吧,不管你能不能看出来,还是先看了再说。”长久的沉默后,常勇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认真说道。
“也许,里面潜藏着一些只有特定之人才能看出来的暗记呢。”常勇补充道。
常勇的意思很明显,我能从“草尖滴灌”这项不为人所知的家族技艺中分辨出壁画的真假,也许就和这壁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说不定这初唐时期的壁画残片也留有我能够看懂的信息。
“草尖滴灌!”这个词语在我心里一闪而过,立刻就照亮了我心中那潜藏在无尽黑暗的某条小径。
“既然五代时期的残片上留有翟氏家族明显的符号,即便是复刻,那也是我们翟氏先人进行的复刻,看来,这壁画和我有莫大的关系,说不定我还真能从上面看出点什么来。”我暗自心惊。
“常哥,那细节图的事,就拜托你了!”想清楚这个环节,我的心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常勇对我前后沮丧和兴奋的表情很是惊讶,不过也就是一瞬,便恢复了正常,笑道:“看来你应该是想起了点什么。放心吧,就交给我了。”
和常勇道别后,我回到了住处了。
一进酒店的大门,我就看见蔡从章和曾晓娇正坐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望穿秋水似地盯着门口。
莫非是在等我?
我立刻笑着走上去,问道:“这么冷的天,您二位怎么在这儿坐着,不回房间休息?”
曾晓娇“哼”了一声,把头偏向一边,没有说话。
蔡从章则笑着说道:“在这儿专门等你。”
“等我?”我故作惊讶。
“这么晚才回来,你去哪儿了?”蔡从章点点头,微笑着问道。
“待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出去走了走,顺便品尝了敦煌的特色小吃,驴肉黄面。”我略去了和常勇见面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