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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第1页)

易宸璟闭眼少顷极力保持冷静,而后伸手拦住素鄢,在众人诧异目光下接过酒气冲天似乎人事不知的皇子妃,神情麻木地推倒在地上。

“坏了宫中规矩自然要罚,至于怎么个罚法,还要请谨贵妃决定。”

拦住素鄢那人是与敬妃、德妃、淑妃一同位列二品妃的谨妃,看着易宸璟状似胆小怕事不敢有包庇之心不由满意一笑:“罚是一定要罚,本宫替皇上和皇后娘娘掌管后宫格式推罚,有看不过眼的地方必须直言不讳指出,这是本宫的职责。方才五皇子说她初来乍到走错路有情可原,那么这件事就暂且不提,但她纵酒胡闹却是事实,此一罪绝不能免。”

贵妃辈分犹在皇子之上,这回,便是连易宸暄也无从插口了。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天下多欺软怕硬势利之人,皇宫大内更比比皆是。装醉的是身子不是心,身边发生的一切白绮歌听歌真真切切,刚才太子妃那两巴掌她已经是用尽最大力气才忍耐下来,岂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找麻烦的人竟是排成队来欺辱她了。

敬妃坐冷宫多年早已失宠,易宸璟又是在异国他乡当了十年质子后才回到遥皇身边的,地位身份与其他皇子嫔妃相比甚是悬殊,但凡手里有点儿权力的人都喜欢捡这只软柿子捏,既能张扬自己权力威风又能取悦其他三妃,何乐而不为?白绮歌只是没想到要忍耐的人已经不仅仅是易宸璟和敬妃,如今她这个联姻而来的皇子妃也不能幸免。

在场与敛尘轩交好又能跟谨妃平辈说话的就只剩锦昭仪,眼看两位皇子都被压制无法反驳,再顾不得是否会伤了谨妃面子,锦昭仪也走出人群开口求情:“独在异乡孤独寂寥,祈安公主年纪还小,借酒浇愁情理之中。这罚自是不能免,唯请谨妃酌情考虑,手下留情。”

雨雪不定,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不休的时候天上渐渐飘起小雪,地面上很快就铺了薄薄一层洁白,谨妃笑容里也尽染几分冬夜冰冷:“有锦昭仪求情,本宫也不能不理不睬,这样好了,先搜身,看看她有没有从后殿偷拿什么东西,然后让她好好清醒一夜,看下次还敢不敢这么放肆。”

搜身,白绮歌浑身一僵。

绣着锦簇二字的荷包就在白绮歌袖里,若是被搜了出来会不会定她偷盗罪名不说,为什么锦昭仪的鸳鸯荷包会在此处出现必然成为疑点,一旦有人联想到锦昭仪与太子暗中私通,那么……

醉得几欲瘫成一团的白绮歌忽地起身乱撞,素鄢急忙上前拦阻,无奈力气小又柔弱,哪禁得住她推撞,吃痛一声低吟后眼看白绮歌跌跌撞撞倒向旁边的锦昭仪身上。锦昭仪也没意识到白绮歌烂醉下还有此般举动,一时反应不及被重重撞上,下意识扶住白绮歌时,一样半掌大小的物事被悄悄塞入手中。

咯噔,锦昭仪心下一沉。不过转眼的功夫,无数思绪庞杂飞过。

凭图案手感就能猜到那是自己细心仔细绣了小半月的鸳鸯荷包,锦昭仪不知道荷包为什么会在白绮歌手里,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位号称酒量极好的新立皇子妃并没有醉,她似乎在掩藏什么,又像是在保护自己——男女定情之物,如此重要的东西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尤其,这里是太子东宫。

“怎么醉成这样?我看还是先扶她下去休息吧,要罚也等醒酒后……”

没人在乎锦昭仪强作镇定的笑容和袒护,跟在谨妃身后的女内官木着脸一步窜到锦昭仪和白绮歌面前,不由分说强硬地拉开二人距离,劈手朝锦昭仪腕上砍去。

一声轻响,装满莲子的鸳鸯荷包掉落在地,大红之色在素白雪地上倍显突兀。

等待看戏的人群刹那间悄无声息,目光都锁在荷包上。脸色惨白的锦昭仪,得意洋洋的谨妃,不知所措的太子,目瞪口呆的太子妃,凌厉眼神一瞬即逝的白绮歌,还有看不出表情的五皇子和七皇子……此时的东宫后殿才真正是一场戏,一场复杂难懂的谋心大戏。

白绮歌忽然觉得自己就是树枝上无知鸣叫的蝉,谁作了螳螂,谁在背后无声举起螳臂给她一记暗袭尚未知晓,隐藏在更深处将猎物紧紧抓牢的黄雀已经快速出击,并且这黄雀并非一只,而是一群。

有人知道她装醉来到东宫后殿并向护卫透露了消息,这是螳螂。

太子妃紧随其后小题大做,先侮辱再栽赃,看起来是躲在后面的黄雀。

那么,谨妃呢?手疾、胸有成竹打落即将暗送成功的荷包的女内官呢?连太子妃都未曾料到的情况出现了,究竟谁才是隐藏最深、笑到最后的黄雀?

心里寒凉一片,白绮歌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收场,偷偷望去,易宸璟只是看着,看着,没有一丝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终是谨妃一声冷笑打破僵局,接过女内官递来的荷包打量一番后直直看向锦昭仪:“锦昭仪绣工无双后宫皆知,看这精细阵脚必是出自你手,当真栩栩如生漂亮得很。只是本宫很好奇,为何传递情意之物会在东宫出现?别告诉本宫你平日就随身带着,这可不是女眷应当时时佩戴的。怎样,锦昭仪,不解释一下吗?还是说这位千里迢迢联姻而来的皇子妃真做了那手脚不干净的事,偷完你的又来偷东宫?”

意思再明显不过,要么锦昭仪承认与东宫某人暗藏私情,要么,白绮歌作为后宫盗贼接受惩罚。

第036章 冷夜相伴

“这是干什么,不就喝醉酒走错路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听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忽风忽雨,旁观半天的太子终于忍不住开口,“一个荷包都要牵扯许多,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女人有多麻烦。我看也不必等谁醒酒,该散就散了,难得今天好兴致都被你们扫走,真晦气!”

“太子殿下何必动怒,事情发生在东宫,彻查清楚对太子有利无害,也免得往后有人说三道四传些流言蜚语。”谨妃气定神闲,一句话正中太子软肋,看样子非要一查到底不可。

易宸璟曾经几次提到后宫权力倾轧与前朝关系,通过刚才众人语气不同的几番对话,白绮歌也大致了解到现在局面,基本上就是以太子、太子妃为首的一派,后面紧随以五皇子易宸暄为首的一派,再后是以谨妃哥哥、大遥左丞相为中心的一派,这三派借她“误入”东宫后殿的机会大做文章,都试图以各种手段打压对方。

本来极其简单的一件事变得越来越复杂,而她被推上风口浪尖成为众人争相利用的一颗棋子,谁能救她,谁要害她,再深层的东西白绮歌实在无力去思索,只盼着赶紧有个定论好让她快些脱离骑虎难下局面。

尉迟怜蓉扫了一眼尴尬的太子,埋怨之意分外明显,转头向谨妃时却不得不换上逢迎笑容:“谨妃说哪里话,这荷包虽然在锦昭仪手里,但也不能就说是皇子妃偷来塞给她的,这后殿一直是我在管着,绝不可能有男女私通之事。”

“那就请锦昭仪说说吧,有什么理由让你连参加东宫宴席都带着荷包?”

谨妃咄咄逼人之势愈演愈烈,锦昭仪几度欲言又止,连装醉的白绮歌都跟着着急。素鄢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冷不防手背一热,竟是易宸璟在向她使眼色,顺着易宸璟目光看去,正落在那只荷包上。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这荷包由来,素鄢得了易宸璟提醒灵机一动,忙又走到谨妃面前扑通跪下:“谨妃娘娘,事实上这荷包锦昭仪并没有每日贴身存放,所有事都是误会,请听贱妾解释——如谨妃娘娘所说,锦昭仪绣工无双众所周知,上次贱妾请安时看见锦昭仪在绣这只荷包,一时觉得好看想给殿下也绣上一只,这才百般央求锦昭仪借来看看。彼时荷包尚未绣完,正巧今日太子宴请博弈名士,想来锦昭仪是打算趁此机会将荷包借与贱妾才带在身上的,早知会连累锦昭仪和皇子妃的话,贱妾说什么也不会多嘴央求啊!”

“没错没错,这就说得通了。”听得素鄢替锦昭仪开脱,太子妃也一扫先前傲慢态度,小心翼翼陪着笑,“其实我也一直想借锦昭仪绣工来看看呢,没想到素夫人先一步借去了。”

素鄢所说合情合理又找不到证据反驳,再加上太子妃这等重要人物从旁偏袒,谨妃明知是假却也无计可施。冷着脸瞪了几眼后把荷包丢回锦昭仪怀里,谨妃不甘心地看向白绮歌:“荷包的事也过去不提了。别的事本宫管不了,皇子妃酗酒有失体统总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不见,既然七皇子托本宫代为管教,要如何处罚也就由本宫定夺了——来人,把她风氅脱了送到役女司院里,今晚就让咱们这位远道而来的公主好好醒醒酒,也免得日后再做出丢人之事!”

“贱妾代皇子妃谢谨妃教导。”天寒地冻的,不穿风氅在外面吹上一整夜肯定要生病,然而能躲过莫须有的罪名已是万幸,素鄢哪还敢再多要求,忙磕了三个头亲手解下白绮歌风氅,担忧不忍暗藏心底。

事情解决到这种地步就算是圆满,尽管其中还有疑团无数,可是没人想去较真儿,追究太多对谁都没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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