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众将振奋起来。
“早年我和巴图尔浑打过交道,他黑面浓眉,善使一杆长矛,这和从牦牛山跑回的人所说相象,莫非这老家伙亲自出马?再看这支队伍神出鬼没、诡计多端,也非常人所及,诸位不可大意,明天大亮后,加派人手,细细搜索。”
僧格明白,是固始汗用计帮助他们,不管怎么说,这一天总算熬过去了,明天呀明天,会是怎样一个明天呢。
第二天终于来了。十四日的黎明静悄悄,但僧格感觉到外面正在集结加倍的兵力,他叮嘱随军喇嘛注意时间。由克鲁克到鱼头直线距离只有数十里,但中间隔一座大山,从山右侧绕过去足有一百多里。按计划,僧格应在正午前半个时辰即上午11点开始行动,两个时辰后即下午3点抵达谷口,这正是降雨的时刻,谷内平坦,一个半时辰即下午6点可出谷,此时两河水起,围困计划即告成功。
却图汗的搜索从早7点半开始,8点半到达昨天的位置时停下了。
僧格四下一望,发现东侧有异,看来要东西夹攻,心想却图汗果然厉害,在短暂调整后,竟然两侧同时动手。
“离行动还有多少时间?”僧格问随军喇嘛。
“还有一个时辰。”
僧格向素湖人马发出了准备提前行动的暗号。
“将军,还不到时刻,这可非同儿戏。”喇嘛很忠于职守。
“现在是两面夹击,再等一会儿就跑不出去了,汗王许我权变,到时还请法师作个证明。”
随着暗号发出,素湖300士兵冲出芦苇,外围喊声成片,一阵混乱。乘着对方分神之际,僧格连续发出准备、出动的暗号,随着一声尖利的唿哨,2700人马腾空跃出。
僧格原来想利用绕山拐弯的地形打几个伏击,拖一拖时间,可回头一看,他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但见三万铁骑漫山遍野追在后面,上坡时,仿佛有人指挥一样,自动形成长方队形,随地势划出优美的曲线,把空气旋转出阵阵扑来的风,这气势,根本用不着交手就会被万马踏成烂泥。
已经远远望见谷口了,僧格一边命手下将汗王大旗弃于道旁,一边问随行喇嘛现在的时刻。喇嘛说虽然刚才走岔道过河有意绕了一个弯子,现在比计划还是早半个时辰。僧格回头看看,急得两眼通红,两军之间的距离已经太近了,一挥手,直向谷口奔去。就这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后来付出2000条性命才夺回来。
追兵中一员将领拦住了却图汗马头,说:“汗王,有道是‘兵不钻谷’,提防他们有埋伏呀。”正迟疑间,另一将领扛着一面大旗过来,展开一看,却图汗大叫:“果然是巴图尔浑,他们溃不成军了。”
“峡谷尽头是何处?”却图汗问。
“我刚才向军中一个安多人打问,他说尽头就是鱼卡镇,谷内路途平坦。”扛旗将领说。
“汗王,不妨从山外侧直取鱼卡。”前边那个将领提议。
“一里一外相差百里,恐怕追不上。”扛旗将领说。
“跟在后面追,今天务必抓住老家伙。”却图汗恨不得一口吞了对手,暂时停顿了一下的队伍又飞驰起来,一时间,万蹄踏地,山谷回应,竟如万鼓齐擂一般。
从初八到十三这六天,鱼卡镇没有一刻松闲。老将巴根踏遍百里防线,最后选定了重点防守据点,逐处督促,指导施工。大三角内的地形是北高南低,土尔根达坂山高大险峻,布满乱石,还长有许多灌木杂草,几无翻越的可能。而柴达木山有多处山脚往上延伸,易于攀爬,是巴根确定的重点防守地段,有的地段靠近山顶时只有数米宽度,有的地段却宽达数十米,是重点中的重点。
固始汗已经将整条峡谷打造成了一条结结实实的口袋。在西鱼卡河东侧,恩和日夜指挥士兵用巨石将谷口封堵了一半多,只待僧格兵过,立即用备好的石块阻死通道,河西岸备有弓箭手压制敌人。鱼头处也照此办理,以巨石封口,再以密集弓箭射杀最后突围的人马。此外,他还规定了白天夜间两套联络信号,保证百里战线信息通畅。
十四日,太阳照旧又冒了出来,只是不那么刺眼。阿旺呼叫着,和几个士兵赶着马队向各据点送给养。自从大军进驻镇上后,他已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不但不怕还很踊跃,前几天,固始汗请他召集居民帮助做饭,他立即找来不少人,往山上送的炒米、干饼也是他们做的。他看到固始汗站在沟口那棵大杨树下沉思,感到就要打仗了。
战斗意图已传达下去了,今天,不论做什么事情,大家总要不时抬头看看天,看一次心里就惴惴一阵,可谁也不说出口。固始汗一边掐算着僧格的行程,一边敏锐地感受着气象的变化。半上午时,太阳还若无其事地挂在半空,固始汗已觉出北方刮来的风有些凉嗖嗖了,半个时辰后,他又觉出空气中冷冷的水沫落在脖领里。他向北望了一眼,一抹黑云出现在那遥远的地方。他冷静地思索着每一个细节。
“汗王,鱼头传来消息,僧格提前半个时辰进入谷口。”侍从报告后退下。
不细心不会发现,固始汗颤了一下。他招了一下手,恩和跑过来。
“僧格进谷口提前了半个时辰,”见恩和大惊,固始汗补充了一句,“千万不可慌乱,你速召属下拟定补救措施。”
恩和不愧为身经百战的硬将,不一会儿带着几员副将过来:“汗王,我已命将士提前将大石移到谷口,僧格人少,可从缝隙通过,再封堵也容易,关键是防止马队冲突,要逼对方下马步战。”
固始汗赞许地点点头,又说:“传来消息,追兵距僧格20里,时间很紧。”
“汗王,我等已商定,3000人分为三队,轮番阻敌于东岸不放一人过河。”
起大风了,挟带着铜钱般大的雨点甩下,本来很远的乌云迅速逼近,犹如无数黑马疯窜,太阳被吞噬,在遥远的南天根还残存的一抹微弱余光很快也被涂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