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稀里糊涂,这是多么窒息的字眼啊!戴瑶看着她家亮着灯的窗户。这个女人哺乳幼儿的时候,她的大儿子被判了死缓。文书上没有她前夫的签字,想来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面对的。
&esp;&esp;可她值得可怜吗?戴瑶想起今天早上侦查员报告,她又没打招呼偷偷溜出去了。侦查员说她去了一家很高级的温泉会所,看服务生对她的态度,应该是去消费的。现在已经快晚上七点了才回来,也不管儿子找没找到。
&esp;&esp;戴瑶一直是母子不可分离的坚定支持者,但这一次她觉得也许赵瞳是对的,孩子离开这样的母亲才能好好活下去。又或者曹姝月并不需要这个孩子。
&esp;&esp;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单元门里走了出来。借着最后的天光,戴瑶看清了那是曹姝月。她披着一床被子,木呆呆地走到潮湿冰冷的墙边,靠着墙根慢慢地坐了下来。
&esp;&esp;戴瑶愣住了。
&esp;&esp;警车呼啸着在高速公路上紧急行车道上飞驰,牛敦双手抓着方向盘,在咯噔咯噔的颠簸中保持方向。
&esp;&esp;手台里一片嘈杂,先遣队已经到达了服务区,并且封锁了出入口。现在民警正带领服务区保安进行撒网式搜查。
&esp;&esp;祁亮一刻不停地拨打着戴瑶的手机号,直到忙音断掉。胡永平坐在牛敦身后,他的一部手机已经和谢征保持了十分钟的通话。
&esp;&esp;几乎每隔几分钟,谢征就要问一遍他们到哪儿了,胡永平也会耐心地告诉他目前位置,比如35公里标,38+500公里标。
&esp;&esp;谢征至少问了三遍戴瑶在东城支队表现得怎么样,每次胡永平都认真地对戴瑶夸赞一番,然后说这都是师傅教的好。
&esp;&esp;后来两人实在没话说,就这么保持着通话。
&esp;&esp;“今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吧,叫上亮子,还有那个敦敦。”谢征说道,“我还没见过敦敦,总听戴瑶说,这好那好。”
&esp;&esp;“我请客!”胡永平说道,“戴瑶还那么愿意和你聊呢。”
&esp;&esp;“是。好孩子。”谢征缓慢地说道,“喝点白的,我带上。”
&esp;&esp;“对。得喝点白的。”胡永平也缓缓说道。
&esp;&esp;祁亮侧头向后看去,胡永平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整张脸都淹没在黑影里了。
&esp;&esp;咔哒一声,身后的户门开了。赵瞳带着一股冷风走了进来。他站在戴瑶身后,和她一起看着窗外的女人。
&esp;&esp;“你的手机被打爆了。”赵瞳淡淡地说道,“你的同事都很担心你。我看外面的依维柯也不见了,应该也是去找你了。”
&esp;&esp;“什么时候?”戴瑶问道。
&esp;&esp;“打电话吗?半小时前开始的。”
&esp;&esp;戴瑶点了点头,说道:“说明林珑的案子有结果了。”
&esp;&esp;“抱歉,我把你手机扔到高速公路服务区了。”赵瞳说道,“你不能
&esp;&esp;戴瑶冲出房间,外面果然是一个汽修店,地上搭着一套修车的起落架,三面墙的货架上摆满了轮胎、机油和玻璃水。
&esp;&esp;卷帘门敞开着,一股被路灯照成黄色的烟雾从外面飘进来,夹杂着烧糊的味道。
&esp;&esp;难道他在放火?戴瑶回头看向孩子睡觉的房间,烟应该到不了那里。现在把孩子拽出来,孩子一哭一闹,反而更麻烦。
&esp;&esp;她一咬牙,拎起灭火器追了出去,然后愣住了。
&esp;&esp;天色已经黑透了,空旷的街上焚烧着数不清的火堆,黑灰色的人们默默站在火堆旁边,低着头,好像在和跳动的火焰交谈。
&esp;&esp;半空中飘浮呛人的烟雾、燃烧的火星和黑色的灰烬,它们缠绕着幻化成虚空的触角,伸向越来越远的地方。
&esp;&esp;戴瑶猛然想起来,今天是送寒衣的日子。
&esp;&esp;不断有人加入到烧纸的仪式中,马路上没地方了,他们只能不情愿地在人行道上画出一个圈,把纸钱拆开扔到圈里,然后点燃。
&esp;&esp;先来的人烧完了纸钱,就用随身携带的木棍打散灰烬,扑灭火星,有些人还在灰烬上浇上水。然后他们慢吞吞地站起来,迈着迟缓的脚步离开。
&esp;&esp;戴瑶放下灭火器,走进这片焚场。她看着一张张被火光照得发红的脸,那些沟壑交错的脸上没有表情,没有精神,只有空洞。
&esp;&esp;凌晨时的梦境里似乎也是这样一番情景,她回忆着,只不过那是在人潮涌动的高铁站,那里阳光普照,热闹非凡。
&esp;&esp;他们正一起往外面走,她妈妈和弟弟戴信忽然说要去上厕所。于是她在原地等着,等了一会儿,人越来越多,他们还没回来。
&esp;&esp;她去卫生间找,门口排着长队。她求保洁员进去找,找了好久也没找到。她去找工作人员广播寻人,还让她查监控,还是没有找到。
&esp;&esp;最后工作人员说:“他们就是走了吧,不回来了。”
&esp;&esp;然后她就猛地醒了。
&esp;&esp;前面一个人影闪过,她刚把目光投过去,人影就融入到人群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