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韶不语。
“我帮你收拾吧。”
“我们先去文华吃早餐。”
“小姐,”邓志能叫起来,“既然打算结婚,就得省吃省用,还一天到晚泡大酒店的咖啡厅?我带你到上海街去吃豆浆粢饭才是正经事。”
韶韶差些没笑出眼泪来。
路上,邓志能说:“你别多心,我想问一句,伯母有无钱留给你?”
韶韶说:“你大概想打听我有多少嫁妆吧,对不起,家母当年自上海带来的私蓄,早已用得七七八八,不然的话,我还在欧洲游学呢,何用打一份牛 工。”
“你外公呢?”
“外公十多年前已在旧金山逝世,遗产由舅舅一家人继承,我与表兄弟姐妹并无联络。”
“那么,你父亲那边的人。”
“我从来没有见过此君,他一早离开我们母女,我也不觉有任何损失。”
“你不想去找他?”
“他为什么不来找我?”
邓志能拍一拍手,“这口气叫我想起一个人。”
韶韶没好气,“谁,秋瑾?”
邓志能,“不,一个不知好歹的人,区韶韶,你想想,你此刻在世上已六亲无靠。”
“又怎么样?”
“你不觉得心寒?”
“见死不救的亲戚才叫人心寒呢。”
“区韶韶,你心肠同你口角一样刚强吗?”
韶韶冷笑一声,“有过之无不及,莫道我不警告你。”
“去,去把你父亲找出来。”
韶韶改变话题,“大嘴,你不是要帮我收拾遗物吗?”
邓志能是个聪明人,他自然知道何时该噤声。
饱餐一顿之后,回到公寓,韶韶叹息一声,卷起袖子,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拉开母亲生前用的壁柜。
她与邓志能都呆住了。
壁柜里井井有条几只旧皮箱,且贴着标签,旧衣物,送慈善机关。
姚女士病了一段时期,原来早已把东西收拾好。
韶韶红着眼睛微笑,“家母一向比其他母亲可爱。”
邓志能点点头。
“这里有只皮鞋盒子,没标明给什么人。”
韶韶却轻轻捧起另一只小盒子。
邓志能问:“那是什么?”
“这是一盒瑞士巧克力。”
她打开来,里边的糖已经吃光,可是每一张印着风景花卉的包装纸却整整齐齐地收在盒内,骤眼看,仿佛是盒完整的糖果。
“这是我用第一次替人补习所得的薪酬买来送给她的。”
邓志能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