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在月色下僵持。
他们已经将少年团团围住,看似随意,实则密不透风,无论他想从何处突破,他们都能在第一时间变换方位,将欲脱逃之人轻松拿住。
若少年是个懂行的,此刻多少应该有所警惕惊疑才是。梅二十五的目光牢牢锁住他,随即发现,这人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
他双肩舒展,全无半点僵硬紧绷,就那么随随便便地站在那里,甚至还有些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空门大开,剑也懒散拿着,梅二十五已经在心中思索了上百遍,这拎剑的姿势也平平无奇,无法与任何已知晓的剑谱剑术相符合。
难道,先前房间中出手的另有其人?
不管那么多了,梅二十五只想快些解决眼前的琐事,快些回长安——
手中的铁鞭已经被握得温热,作为陪伴在他身边十余年的武器,他们多少有了些心意相通,就如现在,梅二十五清楚地感受到,这把饮过不少敌人鲜血的利器,此刻在渴望更多殷红来抚慰。
就像它的主人所渴望的那样。
又有微凉的夜风吹过,梅二十五决定,在这阵风停息的瞬间,他会出手,用那招他最喜欢的“困天王”。
风渐渐止息。
与此同时,他将全身真气汇聚于手中的长鞭,而后狠狠甩出,它此时从头到尾被灌满了真气,一旦离手,如同有生命的活物一般,带着千钧之势,向少年挥扫过去。
铁鞭如同游蛇,在暗淡的小院中闪过阴冷歹毒的色泽,鞭尾有奇异的绿色幽光,仿佛毒物口中那颗致命的尖牙——它的确被淬了毒。
它卷起一道厉风,扑向似乎毫无防备的少年,接下来它会缠绕上他的手臂、大腿,它尾巴上的毒刺会穿透衣衫,扎入他的皮肤,而后便是痛楚、麻痹与溃烂……又是一次完美无缺的“困天王”,梅二十五有些遗憾,这次果然无聊透顶……
铁鞭出手的同时,两位刀客也将刀劈砍而出,宽阔刀面同时映出月色,竟让小院亮堂了一瞬。那少年,已是在劫难逃……
然而,游蛇没有攀援上猎物,刀锋也扑了个空。
那个前一刻还在走神的少年,突然,如鬼魅一般,凭空消失了。
梅二十五悚然,他当然知道这不是什么鬼魅,这一幕之所以会给他带来人凭空消失的错觉,是因为少年的速度太快了。
这该有多快?能快过那两把刀,还能快过他的鞭?他完美的、本该一击得中的“困天王”?
攻击未落到实处,发出的力却再难收回。梅二十五借势往前面一个翻滚,迅速起身回头,手中长鞭再次朝前挥出,仍是落空——
但这次,他听到了不一样的声响。
那是他熟悉的,鲜血从创口喷涌而出的,曾令他无比愉悦的声响。
只不过当它不是来自于敌人,而是同伴时,就不那么愉悦了。
身后两名刀客轰然倒下,他们甚至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脖颈处喷洒出的鲜血在夜色里如同一株盛放的花,新鲜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这不过是两息之间发生的事,少年再次消失,他还未触碰到敌人的衣角,五个人便损了两个。
夜仍是静,风继续吹。
梅二十五的额间沁出汗,杀手的本能告诉他,若还是掉以轻心,只有死路一条,虽然他不怕死,但不甘心死于如此不明不白的压抑,他只渴望在酣畅战斗中死于最痛快的那刀。
地上闪过一道极淡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