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石头,”清清柔声道,“他们不会放过我,但你不一样呀。”
“等出了洞,我帮你祛除最后一点毒素,我们就分开吧。你本事那么大,随便在哪里,都能过得很好。”
少年轻声问:“那师姐呢?”
“我呀?青屏山太大啦,我或许会在里面躲上好一阵,或者慢慢往南,往云南去……我一直都很想去云南,听说那里四季如春,终年都不会寒冷,正好我最不喜欢受冻了,在那里一定过得很快活。”
“我小时候读过一本游记,里面关于云南的记载特别有意思,有个叫鸡足山的地方,整座山的形状像一只鸡足,真是有趣极了;还有蝴蝶泉,在春天会有成千上万只蝴蝶飞来泉水边。这些地方,我都想去。”
“那里有漂亮的孔雀和月季,还有好多好吃的,火烤柔猪,牦牛舌片……我那时候便一直想去云南,但总是没有机会。这次我可以穿过青屏山往那边去,也算了了一个夙愿。”
“师父曾经跟我说过,如果我很久没能看见他,千万不要去找他,他从前是昆仑宗大弟子,可有本事了,如果想见我,随便算一算就知道我在何处,就能找到我。”
“如果师父没有来找我,就是没有办法来。我会在云南等一年,如果真的等不到——我就去寻他。”
“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我总会寻到他的。师弟,你或许不知道,其实我是个早就该死去的人,是师父动用了昆仑秘术,用他的命火来点燃我的。如果我死了,他就会死,所以我很听他的话,他让我躲着,我一定就乖乖躲着,等他来。”
“师弟,”少女轻快地说,“就是这样了,你也看到啦,来找我的都是些什么人,我会还会面临多少个昨天一般的晚上,你应该做出其他打算。”
“云南很好,我很喜欢,你离开这里,去哪里也都高兴,这样再好不过了呀。”
少年沉默了很久,他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师父也是我的师父,”他终于开口,“我也是个该死之人,他同样救了我的命,如果师姐被那群人追杀,他的生命会有威胁,我同你在一处,保护你,也是在保护师父,是在回报我应当回报的恩情。”
清清又笑起来,仿佛他只是在说任性的话:“别胡闹。”
裴远时抬起眼看着她:“我没有在说玩笑话,师姐。”
他一边注视她,一边缓慢地、温柔地说:“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绝不会让你一个人,就算是像昨夜那样的晚上,你也不应该一个人。”
“师姐,不要总是把我当小孩子。”
清清撅起嘴,做出嗔怪的样子:“我哪里把你当小孩子了呀,不要这么小气……”
少年倾身靠近她:“那为什么说这些话呢?用这样的表情说着这些,除了小孩子,谁能相信你呢?”
他抬起手,小心地接近她的脸颊,手指停留在女孩的眼睛边上,他的声音充满怜惜:“能去云南,真的很开心吗?如果开心,怎么会一边笑,一边这样子呢?”
手指轻轻拂去女孩眼睫上的泪珠,它们像晶莹剔透的星子,已经闪烁了好一阵了,裴远时一直看着,终于拂去了它,然而它却流淌出更多,像夏天夜晚,偶然可见的星雨划过。
女孩再也说不出话,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盛满了眼泪与哀伤,她透过泪水看着裴远时,好像在责怪他不应该这么不留情面地戳穿了她。
少年受不了这样的眼神与泪水,此时此刻,他算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心碎,像厚重的山脉一点点垮塌倾碾,他几乎立刻想紧紧拥住她。
他的确也这么做了,女孩在他怀中无声地哭泣,除了不断掉落的泪水,连身体都未曾颤动。他心痛地发现,她在悲伤的时刻如此压抑而沉默,好像拼了命,也不愿意展现自己的脆弱。
他低下头,不断吻去她的泪水,温柔地拥抱,低声地安慰,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