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是朕忽略了你。”
德妃摇头,“陛下国事繁忙,臣妾都是知道的。”
“你这性子啊,太淡。”皇帝想起自己为什么来,“关于陈充仪的事,朕有点不明白,怎么她请你过去坐坐,皇后就说你勾结外臣陷害忠良了?你知道吗?”
德妃闻言眼圈竟然有些红,显然是受了很大的委屈。“陛下,臣妾多年足不出户,只希望在这后宫里能够平安终老,哪曾想便是这样也会被扣上这样大的罪名。臣妾死不足惜,可是舍弟为云国,为陛下半生戎马,若是担此污名,岂不是让我齐家再也抬不起头了吗?”
皇帝拍拍她的手,“你慢慢说,别激动。无论是谁,若是委屈了你,朕会为你做主的。”
德妃拿帕子擦了擦眼中的泪,“昨天陈充仪请臣妾过去,将所有宫女都赶了出去,对臣妾说,她十几年前做了一件错事,这么多年来魂梦难安。”
“什么事?”皇帝皱眉。
德妃就将当年的事情说了一遍。“陛下,臣妾知道兹事体大,正想着找机会禀告陛下,同时安慰陈充仪,毕竟她是参与者,不曾想皇后就来了,然后就给臣妾扣上勾结外臣陷害忠良的罪名押去宫正局,好在云逸出现护着臣妾,之后就听说陈充仪自尽了。”
德妃说完,皇帝久久没有说话。他完全被这件事震惊了。这里面到底牵扯了他的几个嫔妃?难怪那段时间他的嫔妃接连出事,嫔妃肚子里的孩子也没生下来。
“元霜,你的意思是贤妃这么多年卧病,贤妃肚子里的孩子的死,都是皇后害的?”这是皇帝最不能接受的。多年来无人提,他也以为自己已经忘了贤妃,忘了那段你侬我侬的甜蜜时光,可是今天听到这件事,他只觉得脑仁儿都疼。原来不是忘了,只是这么多年来近在迟尺而不得见,他将对于贤妃的思念压在心底了。
自古君王无情,因为身为君王,注定不能耽于闺房之乐,注定要着眼于前朝,着眼于社稷百姓。可是在君王的心中,总会有一个女人,是他真正爱过的,真正在乎过的。而在皇帝心中,贤妃就是这样的女人。
记得当年他还是皇子之时出使荥国,在宴会上看到了彼时还是公主的贤妃,那般漂亮,那般可爱,那般纯真,让他一下子失了心。之后数年,他小心搜集着她的消息,生怕有一天听到她嫁人的消息,可是就算没有嫁人的消息又能怎么样呢?自己终是无法娶她的。
后来他再次出使,又看见了她。那一次他很努力地制造了一次两人独处的机会,他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无论结果如何,他要告诉她自己心中的爱恋,哪怕会被她避如洪水猛兽。
他表白了,然后收获的是她的一脸娇羞。那一刻,他的心情高兴得能上天。
之后他继承了皇位,便派人去荥国请求和亲。荥国送来了她,入宫之后她受尽宠爱,幸福得脸上永远都带着笑容。两人度过了最甜蜜的那几年。之后永宁出生,再后来她又有了身孕,好多人都说是个皇子,她欣喜得不得了,他便动了改立太子的念头。之后她便病了,孩子也没了,再之后她便不肯见自己了。
身为皇帝,当然能够硬闯进芷琼宫去,但是他不忍心,他不忍心拒绝她的要求。这么多年的相思之苦,这么多年的不得相见,原来都是因为皇后的下毒吗?
“陛下,陛下?”德妃柔声唤道,“陛下,您的脸色不好,可是身体不舒服?”
皇帝如梦初醒,摇摇头,“朕没事。”
德妃端过一杯热茶放到皇帝手中,“陛下定是为了贤妃伤心。臣妾是个无福的,没有生养过孩子,可是将心比心,臣妾也能想象得出贤妃当年没了孩子,自己又卧病在床时心里的绝望和无助,好在永宁是个懂事的孩子,否则贤妃怕是也撑不了这么多年了。”
“你……这些年可看过她吗?”皇帝问得很小心。
德妃摇头。“陛下知道的,臣妾多年不出门,贤妃又是卧床,自然是见不到的。陛下若是思念贤妃,何不叫来永宁问问?”
皇帝接过热茶,听到这话便将茶杯放到桌子上,“元霜,朕过些时候再来看你。”说着就起身离开了。
德妃站在殿门口,看着皇帝离去,嘴角微微上扬。
“娘娘,奴婢还以为陛下会留下来呢。”乐心跟着德妃时间久了,说话也大胆了些。
“不留下正好,本宫已经不会侍候人了。”德妃早就断了承宠的心思。自从李婕妤病逝后,这么多年,她什么心思都淡了,只是日日盼着冯静苏早日学成归来。
冯静苏听说皇帝去了安泰殿,她就派玉姝紧盯着安泰殿的动静,一看到皇帝离开,她立刻进来。
“霜娘,父皇怎么来了?”
德妃将点心放到她面前,又倒了茶水给她,“你对陛下说了什么吧?陛下来问本宫陈充仪的事。”
“霜娘您怎么说?”
德妃的目光飘远,半晌才幽幽道:“本宫将当年皇后做的好事都说了。这会儿陛下应该去找皇后对质,或者去心疼贤妃了。”
冯静苏过来抱住德妃,“霜娘,你有没有觉得伤心,父皇都没有心疼您?”
德妃反手抱住她,笑道:“我是伤心,但不是因为陛下的恩宠,是因为过去这么多年我都没有查出你娘去世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