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感觉到事情渐渐脱离了她的控制,如今不要说救程家,就是她自己恐怕都很难度过这一关。
皇帝带着鲁充容来到凤德宫,鲁充容当着皇后的面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瑟瑟发抖。
皇帝摇头,“没想到这宫里的人竟然惧怕你到这种地步?皇后,你是母仪天下的国母,不是人人畏惧的罗刹。”
皇后坐在椅子上,端庄沉静。凤冠之下,她的容颜已经逐渐老去,但是在妆容的修饰下,依旧美丽。
“陛下这是信了她的话?陛下难道不知道她是罪人吗?当年是她对贤妃下毒,才会被您打入冷宫,如今她为了脱罪说什么都有可能。而您,竟然信了一个在冷宫待了十几年的疯婆子?陛下,您若是要废后,尽管直说,臣妾与您少年夫妻,风风雨雨这么多年,只要是您说的,臣妾绝无二话。”
不得不说,皇后这一招以退为进十分奏效,皇帝果然对鲁充容的话起了怀疑。
“这么说,贤妃的中毒,李婕妤的死,甚至陈充仪的自尽都和你无关了?”
皇后缓缓吐出一口气,“臣妾忝居中宫,这些人出事就是臣妾的失责,臣妾不能推脱责任。”
皇帝点点头,“皇后,朕会让你心服口服的。”
皇帝走了,他到底心软,这又是他的发妻,他想要足够多的证据证明皇后有罪,也给自己足够的理由废后,否则朝臣都不会答应的。
薛艾听说这么多证据还定不了皇后的罪,皱起眉头,“为什么啊?这些难道还不够吗?”
冯静苏心里也觉得憋了口气,“皇后之位太过贵重,要动她不容易,程家没有倒台,皇后就不会有事。加上父皇心软,又要平衡前朝局势,这件事远不是是非曲直这么简单。”
还没有成为帝王,冯静苏已经感受到身为帝王的无奈了。连个简单的杀人偿命都没办法惩罚,帝王之路当真不好走啊!
“那……那怎么办啊?难道这次皇后还能脱罪?一旦让程家翻身,所有人都会有麻烦。”薛艾开始担心起来。
“所以这件事皇后不是重点,重点是程家,只要程家倒了,皇后就完了。”冯静苏将急得团团转的小狐狸拉进怀里,“你别急,你爹应该已经出手了。”
“爹爹?”薛艾眨巴了几下眼睛,“澹王?”
冯静苏笑着捏住她的鼻子,“不愧是小狐狸,和薛相一模一样。”
“哎呀,不许捏鼻子啦!”薛艾抢救自己的鼻子,伸手圈住冯静苏的脖子,“苏姐姐,我们这次会成功的对不对?”
“嗯……”冯静苏特意拖了个长音,“那要看薛相是不是真的老谋深算了。”
“爹爹一定会成功的!”这是女儿对于父亲的无脑崇拜。
宫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程家还是可以收到一点消息的,庄氏担心得不行,求程大人想想办法。
程大人就是个读书人,对于朝政其实不大在行。两个儿子下狱,皇后又自身难保,程大人原本灰白的头发这下全都变成花白。
“也许这次娘娘真的很难挺过去了。”程大人叹气。
庄氏急道:“老爷,这个时候就别说这种话了。我们到底怎么做才能解决眼下的困局啊?”
程大人想了一会儿,“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太子位。只要七皇子被立为太子,那么咱们家的危机,皇后娘娘的危机都可以迎刃而解。”
道理庄氏也懂,可是这个关键时刻,难道皇帝还有心情立储吗?就算立储,难道就会是七皇子吗?
“之前伽儿送了很多礼物给那些官员的家眷,这些人总是能说上话的。”庄氏道。
程大人却摇摇头,“这件事伽儿就做错了。藩王勾结朝臣,你看看安王的下场吧。若是没有伽儿送礼这件事,我还能让几个同僚学生帮帮忙,如今……我也不好说话了。”说来说去,等于什么都做不了。
程大人虽然不擅朝政,但是对于局势的判断还是很正确的。然而他没有动作,并不代表别人也会这么老实。
三天之内,朝臣纷纷上书,请求皇帝立储,并且说明立嫡子为储君才是名正言顺。这些奏章雪片儿似的呈到了皇帝的案头,期间还夹杂着御史举报澹王妃送礼给朝中官员家眷的奏章。
皇帝看完已经气得发抖了,“程家这是要干什么?程大人身为国子监祭酒,难道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此时承接他怒气的正是薛相。薛相看了几个御史的奏章,淡淡道:“陛下息怒。程大人在朝几十年,自然不会不懂。只是……”他说到这就顿住了。
“说,别吞吞吐吐的。”皇帝没好气地说。
“是,陛下,早年程大人谨小慎微,约束子女和学生极严,为何如今会是这样?想来……”薛相又顿住,只是这次没用皇帝说话,他很快就继续道,“想来是家大业大,已经不需要小心了。”
这一句家大业大,皇帝默默盘算了一下,发现程家的势力确实已经十分庞大了。程大人膝下二子三女。两个儿子一个在兵部,一个在刑部,官阶不算高,但是都很重要。三个女儿一个皇后,一个王妃,一个侍郎夫人,下面的孙辈六部都有,再加上姻亲,程家确实已经不需要小心了。现在他想动皇后都要掂量一下,也难怪皇后如此跋扈。
“薛卿,如果朕要动程家,你觉得现在是个好时机吗?”后宫的事皇帝震惊伤心难过,但那毕竟是后宫的事,他甚至不着急,可以慢慢调查,慢慢处理。但是程家做大到如此,这是前朝的事,那就不能慢慢来了,皇帝已经决心将程家连根拔除,这无关对错,只是犯了帝王的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