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昭仪的父亲是礼部侍郎何绎,算起来也是门阀世族出身,如果立何昭仪为皇后的话,那就表示,景宗皇帝对门阀豪族充满善意,仍然会立楚王李昊为太子——这是庞休最希望能够达到的效果。
今日,景宗皇帝忽然下诏传见庞休,在庞休看来,景宗皇帝这是在向他示好,向他表示,愿意和门阀豪族维持良好的关系。
马车驶过中间御道,来到了高大的午门前,还没等侍卫庞休下车,便有一名御林军校尉,屁颠颠地跑过来告知:景宗皇帝在钟粹宫等着车骑大将军呢,让车骑大将军从神武门入宫觐见。
“平时不都是在武英殿,或者文华殿议事么?这次怎么跑到钟粹宫去了?”庞休念念叨叨地,又把他那肥胖的身体缩回了车厢之内。赶车的车夫不用指示,便自动驱赶马车向神武门行去。
和庞休同车厢的季老夫子,听了庞休的念叨,想当然的猜测道:“立何人为皇后,这是皇家的私事,向来由皇上提出人选,再交由大臣们讨论复议,但现在呢,却传召询问大将军您的意见,这对于皇上来说,可是一件丢脸的事情,所以,移驾到钟粹宫议事,恐怕也有避人耳目的意思在里面,毕竟,皇上也是要脸面的啊。”
“季老夫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这样说,就是说我很跋扈了?就是说我的权势让皇上都感到是威胁了?就是说我庞休是一个大大的奸臣了?”
庞休瞪着他那双螃蟹眼,怒气冲冲地瞅着季老夫子,一脸被人冤枉了的苦大仇深表情。
作为最被庞休看重的幕僚,长的干瘦如柴,脸型仿佛葫芦似的季老夫子,自然对庞休的性格极为了解,当下看着庞休微笑不言。
果然,在片刻之后,庞休便崩不紧了,“呼”的一乐,笑道:“以后这话不要再说了,私下里还罢了,如果传出去可不好,像我这样的大忠臣,是要爱惜自己名声的,我要时时刻刻不停地告诉自己,你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臣子,对于朝局的影响来说,你是没有什么分量的。。。。。。”
就在这时,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接着,是辕马的惊嘶声,车厢一阵剧烈晃动,庞休和季老夫子猛地撞在了一起,还没等两人喊叫出声,身子又猛地被抛开,和车厢的木柱重重撞在了一起,再然后,车厢便忽然稳住,不见丝毫抖颤。
“这是怎么回事?”
庞休怒叱道,他的声音微哑,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头棕熊在咆哮。
庞休摸了摸额头,好像起了一个包,疼痛非常,本来颇为欢喜的心情,一下子糟糕起来,他猛一掀开车帘,只见车夫正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连连叩首,碰碰有声,额头已然见血,禀报道:“车辕忽然断裂,所以。。。。。。”
庞休用眼睛扫了一下车厢的两边,他的两名随从护卫,扎着马步站在地上,分别用手抓着车厢悬空的底盘,身形涨大的如寺庙中的金刚,脸上青筋毕露,面红耳赤,却任凭辕马奋踢、长嘶,也不能使车厢有丝毫移动。
庞休和老夫子从车厢走出,庞休一边走一边拔出腰中的长剑,双目凶光闪烁,冷叱道:“庞福,你给我当车夫也有好几年了,难道就不知道,在每次出门时,检查检查车辕么。。。。。。”
庞休一边斥骂一边走到庞福身前,挺剑向庞福身上刺去。
此刻,马车所停之处,是在华西大街上。四周行人如织,看到这当街杀人的一幕,登时人人变色,有些胆小者更是尖声高叫起来,但跪在地上的庞福,却不敢有丝毫躲闪,因为他知道,如果躲闪了,会有比死亡更可怕的酷刑等着他呢,那时候,恐怕就是想死,都成为了一种奢求呢。
庞福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眼睁睁的看着长剑刺入自己的胸膛。
“嗯,还不错。”
庞休把长剑从庞福身上用力抽出,顺手在庞福的身上,抹拭着剑身的血迹,称赞道:“看你还有点硬气的份上,我会命人照顾好你的家人。”
庞休看着季老夫子,心情又好了起来,一边收剑归鞘,一边笑道:“我本来以为,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无足轻重,现在看来,我还是有点分量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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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休乘坐着一辆,从华西大街上,临时征用的马车,到达了神武门,从马车中下来后,他弹了弹黑色的朝服,又正了正衣冠,虽然昂首挺胸,但看上去,就像是一座肉山的移动,进入了有禁卫军士卒在两旁把守的大门之中。
庞休的两名护卫,留守在神武门的边厢房中,而季老夫子因为临时征用的马车车厢太小,所以决定徒步走到神武门来,此刻正在半路上呢。
在神武门之内,便是承乾门,再走过御花园,就能到达钟粹宫了。
庞休迈着鸭步,遥遥悠悠的走入了承乾门,他刚走下承乾门的青玉石台阶,便听到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多年的权力场上的倾轧,让庞休立刻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他站住了脚步,螃蟹眼猛然立起,打量着身周。
只见那名负责引路的内侍,面带惊恐之色,远远退离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