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缘刚回来,就碰见水姨娘身边的柳儿。
柳儿见他,面色一喜,“阿缘,总算找到你!快进去,姨娘寻你说话,你跑哪儿去了?真真急死人。”
阿缘问:“何事?”
柳儿叹气:“听月闲居的老贺瞎嚷嚷,说你签卖身契给大姑娘,这话被咱们院子里的老婆子知道,拿来当笑话谈,又被姨娘听去,姨娘发好大的脾气,都咳血了!”
阿缘疾步进门。
屋里,一只盒子不慎掉落在地,摔破一只角,满地都是银元宝、碎银子。
水姨娘攥紧帕子掩住唇,一边咳嗽,一边吃力地捡拾钱财。
阿缘蹲下,道:“我来。”
水姨娘一阵咳嗽,脸色惨淡,中气不足:“你带回家的药,咳咳,你说是柴总管给的,其实……是你把自己抵给大姑娘,换得的买药钱,是不是?”
少年搀扶她,“水姨,你先起来——”
“阿缘!”水姨娘攥住他的手腕,她的手指颤抖,力道却大,“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
阿缘沉默片刻,道:“过几年,我自会赎回来。”
水姨娘抬眼看他,眼角微红,“那是你说了算的吗?你以为卖身契是买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以为你出卖的是自己的力气,是年轻力壮的岁月?……糊涂!”
她低头,闷声咳嗽。
阿缘轻拍她的背脊,想起身为她倒茶。
水姨娘不让他走。她苍白的脸颊因为剧烈的咳嗽而涨红,额头有薄汗,眸中只有哀色。
“你卖掉的是你的人,也是生而为人的尊严。”她咬牙,低声道,“签了卖身契,便是别人家里的物件,生死不由己,与一匹马,一头牛,有何区别?主子骂你,你受着,主子打你,你受着,主子要你做什么,你连说个不字都没底气!为奴为仆,便是做牛做马!好好的人不做,为何要当牲口?!”
她那样愤慨,激烈的抵触。
“你跟我走——”她强撑着站起来,“大姑娘在家,你随我去听月闲居。”
阿缘道:“我自己去,你在床上歇着。”
水姨娘恍若未闻。
她仍在挣扎,浑身无力,绣帕染血,但她不肯倒下。
“你不能卖身。”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阿缘,你要堂堂正正的做一个人。”
假山旁,明容拦下明浩。
明三少爷最近发了一大笔横财,越发的春风得意。
这得从三个月前说起。
某天,明浩和弟弟玩了两把斗老爹,夜里躺在床上,突发奇想,若将斗老爹的叶子牌批量制作,再以合适的价格售卖,兴许会是一条生财之道。
三个月后,囊中羞涩的他,出息了!
他摸着鼓鼓囊囊的钱包,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忍不住吹一声口哨。
然后,就被长姐拦住。
明容看着他。
这些日子,她的同学迷上玩牌。
男孩子玩斗奸臣,女孩子玩斗负心汉。
她稍加了解,发现这不就是斗地主的翻版吗?换个名字而已。
她立刻想到自己的好弟弟。
明浩见到她,讪笑:“姐,你从宫里回来啦?”
明容抱着双手,道:“明浩,你还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商业小天才啊!”
“哈哈!”明浩摸后脑勺,“过奖,过——”
“过你个头。”明容瞪他,“你拿我的牌出去卖,问过我了吗?又不是你的独家创意,你真好意思!”
当然,也不是她的独家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