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时、地利、人和哪个不需要考虑,还有战后的治理,胜了是一回事,败了又是另一回事。
被外行人瞎指挥,对于内行人来说,那是极其痛苦的事情。
商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压制住冲到喉咙的脏话,扭头看了看厅中剩下的贤臣,心中的闷气更加浓重了。
这群家伙眼观鼻、鼻观心,好似入定了一般。
他真想对着比干吼上一嗓子:“竖子,天色已晚,还不快送你家族老回去歇息,简直不孝至极。”
可他心中却也明白,便是在场王族全部出动,也奈何不了这个老家伙。
因为其欲借所有人之手,压服王位上的殷受。
“太宰。”商容看向蒲伯,目光清冷,“便是我朝不惧外乱,莫要忘了,若欲成事,终需大王首肯。”
他不忍了,什么转圜之道,什么同僚颜面,想要借刀,也要别人同意再行。
蒲伯一愣,随即笑了:“呵呵……,大王乃一国之主,自当以社稷……”
“咳咳……”商容清了清嗓子,打断了蒲伯的话,“太宰乃王室宿老,岂会不知大王的性子,如此说可否令大王信服?”
蒲伯瞪大了眼睛:“如何不能,大王虽性子古怪,可并非昏庸之人,只需群臣谏言,岂会不明其理?”
“非也。”商容摇头,“大王并非性子古怪,而是心思天马行空,我等臣属常难明其意,故群臣谏言亦难改之。”
他又不傻,心中打定了主意,不接这件破事儿。
蒲伯眼睛微眯,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丞相所言自是无差,可事关社稷,大王本就聪慧,若群臣苦谏,未必不能……”
“不妥!”
商容再一次出声打断,面露诚恳地说道:
“太宰明鉴,如今我朝北方有乱,东方亦或因此事生乱,且不论有无平乱之能,国力必将受损……”
“大王心智坚定,应对之法,宜柔不宜坚,宜缓不宜急,否则君臣必生嫌隙……”
“国力受损,君臣不和,社稷危矣。”
这顶危及社稷的帽子,终于丢出去了。
蒲伯被惊得目瞪口呆,急促的喘了好几口气,方才讷讷道:
“依丞相所言,岂不任由那姜氏牝鸡司晨,目视国祚旁落,如此社稷安在?”
商容眼帘低垂,沉声道:
“牝鸡司晨自然不可轻视,可毕竟事关大王,所行之法需慎之又慎,妄动姜氏,亦会伤及社稷,还请太宰明鉴之。”
蒲伯眼皮抽了抽,一双三角眼满是不甘之色。
心中原本的踌躇满志,被现实击的粉碎。
他知道商容不好对付,所以一到商府,便大帽子扣了上去。
社稷倾覆,哪个臣子敢推脱。
没想到啊没想到,对方也有帽子扣过来,他么的一样重,自己也扛不起。
可若此事不由自己主导,贞人又何谈复兴?
他努力平复心情,极力地寻找新的方向,苦思了半晌后,涩声道:
“若是老夫行祭祖之礼,以卜算通祖意,丞相以为如何?”
到得此时,他已经完全没了自信。
商容唇角抽了抽,声音软了下来:
“唉……太宰……以你之见……大王可会信?”